第十一章：口不能言
不，不要！
她死命咬住的唇瓣滲出血來，卻固執的不願示弱。身子卻被狠狠地貫穿，她悲涼的看著椅子上的娘親，心在滴血，眼淚無聲落下。
“害死朕的孩兒，你以為就這麽算了？朕要你再生下一個，待他長大成人，手刃你母後還有你！”
許久未曾經曆過的痛，貫穿身軀的痛，五髒六腑，四肢百骸仿佛都不再屬於自己。她像木偶任由他擺布，沒有掙紮的力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厭倦了將她推倒在地上，她宛如一灘爛泥，就伏在韋氏跟前。
看她潤濕麵頰的臉龐，尤言闕厭惡不已，拂了拂褶皺的衣袖，對守在殿外的宮娥道：“她既然想當個啞巴，就讓她變成個真正的啞巴！”
粘稠的藥汁灌入嗓子眼，雲夢清被人捏著下頜，她動也沒動，多餘的藥湯順著嘴角滑到脖頸浸濕了衣裳。
整整兩大碗，全都悉數灌進，侍衛才罷手。
她已經累了，很累很累，不管尤言闕想做什麽她都阻擋不了，索性貼著冰冷的石板睡了一宿。
次日一早，她是被渴醒的，嗓子裏像是著了火，灼熱發疼。她晃晃蕩蕩的站起身，扶著脖子，想說什麽，卻一個字眼也說不出口。
深深的絕望像是漩渦，拉扯著她不斷下墜。
她……真的成了啞巴。
雲夢清的事在宮中早不是什麽辛密，清晨日落，宮闈長廊，香榭水台，總有那麽幾個人交頭接耳的議論。
永樂宮的宮娥待她猶如對待階下囚，說她可憐可惜的人不知凡幾，設身處地換自己早三尺白綾了結了算了。
她不能死！
雲夢清見過了韋氏後，活下去的心反而更堅定了。往昔她三番五次想一了百了，多麽自私！母後每日經曆慘無人道的酷刑，這世間，她活著，母後才有一線生機！
此生，她做錯了太多太多，往後的每一步她都不能再任意妄為。
秦太醫照舊為她熬藥滋補身子，雲夢清不再絕食，按時服藥，很快，麵色漸漸紅潤，雙眼也明亮了許多。
若非不是啞了，會誤以為曾美得不可方物的公主殿下又回來了。
尤言闕自然是不會放過她，一到酉時必定宣她到景德宮侍寢。羞辱的手段從來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當她赤裸躺在龍榻，他猶如厲鬼，恨不得將她拆骨入腹。
“雲夢清，你該萬幸，我族三百多口慘死的血海深仇，朕隻是讓你誕下子嗣償還。你想死，也得等朕的孩子親手殺了你！”
他狠戾的話對她而言已經乏了，她活著像一具空有軀殼的行屍走肉，無論是在白晝的永樂宮，還是在夜裏的他身下……
兩月轉眼即逝，睜開眼的雲夢清，忽然有種惡心幹嘔的欲望。
她瞞不過秦太醫，例常為她號脈，立時察覺了端倪，“快！快去禦書房報喜，雲姑娘有喜了！”
真的又有了孩子……
雲夢清摸著小腹，心裏似打翻了五味瓶。
“雲氏之女雲夢清身懷龍胎，朕甚是欣慰。即日起，雲夢清需安然無恙誕下皇兒，如有變故，永樂宮上下無一可活。”
李福喜帶來的口諭，嚇得所有人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雲夢清不會不清楚，尤言闕用這永樂宮十幾條性命威脅她罷了！
這個胎兒，她不能再滑掉。
人生如棋，一步錯滿盤皆輸……
她活著，卻淪為了尤言闕生兒育女的容器。
雲夢清麵無表情的領了李福喜傳達的旨意，宮娥瑟瑟發抖等著李福喜走後，忙不迭的上前拽住了她袖口，信誓旦旦道：“主子您放心，靈兒定會好好照料您，您可千萬保重身體啊！”
雲夢清罔若未聞，徐徐回到殿中。
往後數月，尤言闕沒再出現在她麵前，聽李福喜送安胎藥來說過，她被診出懷有龍種那天，尤言闕即刻收斂了對韋氏的蛇鼠之刑。
世人奉承新帝宅心仁厚，雲夢清心底了若明鏡，短暫的平靜之後將更是愈加洶湧的暴風雨吧？
眼見著孕肚一天天的顯懷，轉眼已是初夏，雲夢清身孕足六月有餘。
宮人個個頭上懸一把刀，視線片刻不敢離，照顧著雲夢清，像是供著個祖宗。
這日，她讓宮娥搬了張菱花放在院中，院子裏有一棵苦情樹，微風拂過細絨紛飛。四下無人，她攤開書信，屬於冷逸之的筆觸，龍飛鳳舞。
冷逸之乃是前朝國相獨子，二人青梅竹馬，前朝覆滅後，舉家逃往鄰國。數月前，雲夢清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隻有他，買通宮中小廝送去了一封信件。
“清兒，不幸中的萬幸你還活著。你切勿輕舉妄動，再等兩月，就兩月！我冷逸之，赴湯蹈火也會救出你與皇後……安好，勿念。”
捂著信紙在心口，雲夢清泫然欲泣。
冷逸之，仿若漆黑的夜空裏一顆粲然星辰。
背後腳步聲臨近，她慌亂的將信紙揉成團吞入腹中。
“主子，麗妃娘娘送了些滋補藥材來，此時就在殿中。”
她鎮定的起身掃了宮娥一眼，念及麗妃，皺了皺眉頭。
膝蓋隱隱的疼，每逢雨夜變天，被碎瓷劃破的膝蓋總會提醒她，國破家亡眾人欺的下場！
回到正殿，麗妃倚著美人靠，手邊的小幾上，檀木匣子裏呈著人參鹿茸，“一點小心意，還望妹妹收下。如今妹妹身孕已有數月，聽聞陛下不常來，本宮念著你孑然一身孤獨，特來陪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