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宮闕妖蹤(二)
地動一來,人心惶惶,卻說這附近不足百裏有個陳家莊,莊裏有個陳員外是遠近聞名的善人,夫人是個吃齋念佛、篤信鬼神的人,此時卻是坐立不安,茶飯不思,老兩口膝下無子,隻有一個獨生女兒,名喚彩蝶,今年已經十八歲,端莊淑麗,尚且待字閨中,見母親的模樣,便奉茶上前言道,“母親,卻為了何事煩惱?可否告訴女兒,讓女兒為你解憂。”
陳夫人看著女兒歎氣道,“這次地動好像塌了好幾戶人家。”
彩蝶道,“幸好是沒傷到人,爹已經說了,會和幾家富戶一起出銀子幫著修繕的。”
陳夫人又道,“我怕是有人做了什麽,得罪了神仙,才惹來這些禍事的吧。”
彩蝶笑道,“娘,你想的太多了,這天災人禍,世人難免,怎麽讓你想出這許多?”
陳夫人鬱鬱寡歡地道,“彩蝶你是不知道的,你小時候身子弱,有一次病重,怎麽也看不好,眼看就不行了,我隻有你這一個女兒,聽說離這裏百裏有座彩雲山,山神很靈的,我就跑去拜山神,說如果能讓你好起來,定要將你認給山神為幹女兒。你病好了,我卻沒有去還過願,這認幹女兒的事,我也忘了,怕是因為這事,才引來的禍事吧?”
彩蝶見母親這個模樣,也不深勸,知道母親是個心底善良之人,一直對神仙敬畏,隻說若是母親掛念此事,不妨明日就隨母親去還願,了了母親的心事。
第二天,彩蝶便陪著母親帶上幾個家人和丫鬟,去彩雲山還願,車上母親閉目念念有詞,彩蝶卻是沉聲不語,忽然馬車一個顛簸,壞在路上,車夫忙去修車。
彩蝶覺得無聊,掀開車簾向外看,卻見雲霧遮路,景致清新,遠遠近近還有地動後的破敗,忽然,一陣香味飄了過來,頓時讓人神清氣爽。
彩蝶忙叫丫鬟茶花過來,問道,“快去看,哪來的花香?”丫鬟四下看去,卻見一處倒塌的涼亭廢墟處,開著一朵嬌豔無比的紅牡丹。
茶花道,“小姐,是那邊有朵野生的牡丹。”
彩蝶望過去,卻見那花國色天香的模樣,不由道,“這牡丹是野生的?怎麽比我去年隨爹爹去洛陽時看見的還美呢?你快去給我采了來……不,我自己去!”
說著,彩蝶下車,蓮足踏著高低不平的道路,走到了那花跟前,彎腰看去,那水靈靈的花朵碗口大小,晶瑩剔透、美豔欲滴,彩蝶心中喜愛之極,伸手采了下來,抱在懷裏再也不鬆手,看了又看,聞了又聞,後來的事她幾乎都是失魂落魄的。
還願回到家裏,便急急自己關在繡樓之上,用淨水將那花養了起來,每天早也看,晚也看,一天要呆坐在花前癡癡坐上好幾個時辰。
可惜,花無百日紅,轉眼十幾天,那花漸漸凋謝,彩蝶看那花,竟然傷感起來,茶飯不思,仿佛失了重要的東西,最終花瓣失去光澤要謝了,彩蝶登時伏案大哭,一天就消瘦很多。終於花瓣落盡,她還是難以釋懷,將花瓣洗淨風幹,泡成花茶喝下了才算作罷,丫鬟都說,這小姐平日裏知書達理,卻也是個憐花傷春的癡人呢!
可誰知兩個月後,意外之事發生了.……
兩個月後,那彩蝶小姐竟然吃不下飯,見葷腥就嘔吐,整個人害了病一樣,陳員外不知怎麽回事,這掌上明珠豈能有事?馬上找郎中來看,這一看不得了,彩蝶小姐竟然是身懷有孕了!
陳家如遭晴天霹靂,彩蝶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麽會有這個事?夫人拉著女兒問,彩蝶直呼冤枉,陳員外氣的一一責打那些丫鬟,那丫鬟也說,從未見過小姐和什麽男子接觸過。
彩蝶身體不好,難以承受墮胎之苦,眼看肚腹越來越大,這醜事如何隱瞞得住,方圓數十裏全都傳遍,這陳家的臉被丟了個盡,彩蝶也是尋死覓活,好幾回被拉了回來,最後陳員外逼問丫鬟到底有什麽異常之事發生,一個機靈的叫阿玉的,恍然地道,“不會是那牡丹花作怪吧?”
陳員外隨即問原委,阿玉才說出小姐自打拿回那花就變得不太尋常,隨彩蝶去彩雲山的丫頭茶花也想起來,陳員外急忙問花是哪裏來的,隨即帶人快馬去那牡丹生長之處。行至那裏,見是涼亭廢墟,即刻命人立刻挖開。挖著挖著,竟然挖出一隻腳來,家人嚇了一跳,仗著膽子小心翼翼地挖開,卻是一個少年人埋在廢墟裏,麵色栩栩如生,簡直就是睡著了一般,可是那烏黑發頂上,竟長出了一棵花莖.……那牡丹花,是他頭上長出來的。
陳員外立即讓人備車,將這少年的屍首拉回了陳家莊,告訴女兒彩蝶,她懷的,就是這少年的孩子,這就是她的丈夫了。彩蝶看那陌生的臉,不知所以。心想沒見過麵的人竟然自己就懷了他的骨肉,真是覺得又荒唐有委屈,伏在母親懷裏委屈地放聲大哭,陳家隨即高搭靈棚,將少年收斂,又讓彩蝶和他行了大禮舉行冥婚,這少年成了陳家入贅的女婿,這陳小姐也就糊裏糊塗地嫁給了一個死人.……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陳小姐在冬天裏生下了一個白胖漂亮的男嬰,陳員外夫婦看著是愛不釋手,陳小姐卻是五味俱全,看著那孩子哭笑不得。
那孩子被陳員外取名叫子謙,便是二十二年後的青狼縣令,陳子謙了。
……
道清驚道,“如此說來,這陳大人身份太離奇了,他豈不是龍種仙胎?”
白發翁道,“我也是偶然發現他的非凡,順藤摸瓜才打聽出他的身世。”
玉郎道,“陳大人宅心仁厚,倒是個難得的好人。”
白發翁道,“隻怕這個好人,要弄得天下大亂了。”
道清心裏一動道,“仙翁說的,是陳大人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白發翁道,“那王氏如今人已身在陳家莊,陳子謙回家探望時見過她,怕是已知道了。”
三人麵麵相覷,道清終於明白這次見到陳子謙為何大不相同,從前是淡泊名利,如今是醉心官場,那他這次入京,是不是有什麽打算?玉郎不以為然地道,“這些都是人間爭鬥,我們也無能為力,還望仙翁指點迷津,玲瓏究竟身在何方,我們還是早點趕路。”
白發翁道,“玉郎,你真的想找玲瓏,我奉勸你就不要離開京城。”
三人奇道,“卻是為何?仙翁不是說玲瓏在北去數千裏?那她該在番邦才對。”
仙翁嗬嗬笑道,“稍安勿躁聽我說,你們可知道北邊的珂漠汗國?”
道清點頭,這是本朝的北鄰番邦,國民遊牧為生,能歌善舞。
“最近,那汗王將送他的女兒赫伊娜公主進京,與天子的三皇子完婚,不日就到了。可以說是一件大事。”
三人又懵了,這與玲瓏有何關係?
白發翁嗬嗬笑道,“點到為止,我就不再泄露天機了,老頭子告辭。”說完身形一閃,消失了。
三人聽得糊塗,但還是聽從了仙翁的話回到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