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傾城詭妃(一)
導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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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如幻走出門時,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小茅屋頓時光輝萬丈,世上竟有這麽美的女子?!舉手投足、一顰一笑,足以羞煞百花、天地失色,粗衣打扮、荊釵束發,竟然都能美的不可方物,這不是凡人,這根本是仙女!
“山野村姑如幻,見過各位官老爺!”如幻飄飄下拜,那聲音如珠落玉盤,動聽之極!李大人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免,免,免禮了!哈哈,哎呀我說蠻小,你怎麽能娶到這麽漂亮的老婆?給我如實招來,是不是你拐來的、騙來的、搶來的?!從實招來也便罷了,不然老爺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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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京城千裏之遙的一座小山村,有個遊手好閑的年輕人,名喚蠻小。
此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祖上傳下的茅屋塌了一半,家中常常炊煙不起,幾畝薄田也荒廢不種,可謂百無一用。不過鼻子倒是好用,村子裏誰家做了好吃的,他必然會跑過去,死皮賴臉不走,有時人家生氣,筷子也不給他,他也不嫌,端著飯碗就用手抓,弄得村子裏誰家做了好吃食,都關門閉戶,怕他去混吃喝。
有時,他也搶街頭小孩子的吃的,不管糖葫蘆還是小點心,搶了就跑,弄得小孩哭,大人罵,誰家的孩子不好好吃飯,大人便拿蠻小嚇唬道,“快吃,不吃待會兒蠻小來搶了!”
這蠻小父母走得早,隻有一個舅舅,住在鄰村,倒是家境殷實,開始也接濟他一些,可隻恨這個外甥不爭氣,老是跑去騙錢,今日說要做小生意,明日說要開小店鋪,過兩天又說要修葺房屋,可到頭來,什麽都沒做,隻是被他吃喝花盡、賭錢輸光。他那舅舅也不再理他,這蠻小的日子一天天難捱。
這天,他想出了個主意,又跑去舅舅家裏討錢用。
他那舅舅正在家中喝酒,聞言罵道,“你這個混賬,我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總讓你拿去喝酒賭錢?”
蠻小饞著臉笑道,“舅舅,這回你可冤枉我了,我已改好了,我要好好過日子了,你看,我這不剛定了一門親?”
舅舅冷哼一聲,吐出一句,“定親?哪家的女兒不長眼睛,看上你?十裏八鄉的事,我還知道些,都不知道,你還唬我?”
蠻小正色道,“日子都定了你還不信?你快借我些銀兩,待我娘子進門,不出三年,連從前那些銀子一並還上!”
舅舅瞪目道,“說的和真的似的,那你先讓我看看你那娘子再說。”
蠻小皺眉道,“舅舅,我那娘子還沒進門,哪有你這當長輩的看來看去?”
舅舅被騙怕了,謹慎小心地道,“那不行,看不見新娘子,你就別想從我這拿走一個大錢!”
蠻小見狀一跺腳,立起身道,“好,說好了,讓你看,我去接!”
舅舅一聽笑道,“那好了,你去接,接來了,我去你家看。”
蠻小回到家中,抓耳撓腮來回踱步,心道:我到哪裏去弄新娘子?
正巧,門外貨郎路過,他一眼瞄到貨郎擔子裏有個布偶非常漂亮,忙出門喊道,“貨郎且住!”
貨郎停下,一看是他,放下擔子,沒好氣地問道,“是蠻小啊,你要買些什麽?”
蠻小拿起那布偶問道,“這布偶如何做的?真好看哪!”
貨郎看蠻小對布偶目不轉睛,心中暗笑,隨口道,“這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怎麽,你想買給你家娃娃?”
一句說道蠻小痛處,他不由氣囊囊地道,“我還未成家呢!”
貨郎笑道,“那你看這布偶作甚?看中了也不能娶回家做娘子啊!”
蠻小撅嘴道,“我若是找老婆,倒是非這個模樣的不娶!”
貨郎不由打趣他道,“真人哪有這般模樣的?就是生了這副模樣,也是個做妃子、做一品夫人的,哪裏會嫁給你?!.……這樣吧,看你是喜歡,這布偶也老賣不出去,不知怎麽的,總是嚇哭孩子,幹脆賤賣給你,你拿回家去,沒準兒做夢真能娶個這樣的老婆!”
蠻小隨即問多少錢,貨郎道十個大錢,蠻小死活磨價錢,拉著貨郎死說活說,說到五個大錢,貨郎也是被磨得沒法子,隻能答應。
蠻小雖然懶惰,但不笨,他心生一計,隨即跑到紙紮店買來彩紙,用家院中的老柳樹枝條做架子,仿著布偶的衣服相貌紮了一個真人大小的紙人,還仔細用鍋底灰描上眉眼,找不到胭脂,幹脆一狠心。咬破自己的手指弄點血,給她點上紅唇,不覺血點上時那紙人暗自哼了一聲.……
蠻小再剪下自己的頭發給那紙人做頭發,遠遠看去,還真的是個娉婷女子的模樣,而且和布偶模樣非常像,他看著異常得意。隨即將那紙人放到床上,麵向裏蓋上被子,心道舅舅來了,隻說娘子趕路著涼,在休息,他自看不出破綻,總不能舅舅去掀外甥娘子的被子吧?
想到這裏,蠻小喜滋滋地出門去了,帶上兩扇破柴門,屋內頓時變得昏暗,隻聽見那紙人發出了陰森森的笑聲,咯吱咯吱脖子作響,那紙人扭轉頭,看著那門口,眼中放出綠燦燦的光,“忽”地探出舌頭,將那抹在唇上的血舔舐了幹淨.……
待到舅舅騎著毛驢隨著蠻小進了村子,已是快黃昏了,家家炊煙四起,舅舅不由道,“蠻小啊,你可莫要唬我,要不今後你就沒這個舅舅了!”蠻小一邊牽著毛驢一邊道,“哪能呢?不過舅舅,我那娘子來時匆忙,染了風寒,此時躺著呢,你隻看她一眼,莫要驚動她,人家畢竟是未過門呢!”舅舅點頭道,“那是自然,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進了蠻小的院子,蠻小心裏還是打鼓,要知萬一舅舅看出破綻,那今後自己還真的沒了來錢路,那還不得等餓死?
正在他顫巍巍要開門時,忽然門被裏麵的人拉開,一個美貌婀娜的小娘子開了門,先對蠻小一笑,隨即對著舅舅施禮道,“舅舅到了,快裏麵坐!蠻小,去幫舅舅將驢拴好,加些草料。舅舅快進門喝茶!”舅舅見這娘子大方有禮,美貌機靈,登時喜笑顏開,心想著蠻小果然是有出息了,嗬嗬笑著進門,那蠻小卻是立在那,呆若木雞,兩腿打顫挪不動步,要知道,那娘子的容貌分明和那紙人一模一樣,這豈不是鬧了鬼?!
那娘子果然好手,將舅舅安置下,隨即去燒飯,蠻小家裏原也沒什麽,不知那娘子從那裏變出來的,一會兒,香噴噴的菜肴端上了桌,還燙了一壺酒,給舅舅斟上,又給蠻小斟上,還嬌嗔著道,“少喝些!”
舅舅看在眼裏,心裏高興,蠻小卻偷眼看那床上,被子還在,紙人不見了,那定然是紙人活了無疑!
蠻小哆裏哆嗦地說不出一句話,舅舅倒是高聲囑咐道,“蠻小啊,你娘子病中還做了這一桌子酒菜,我這當舅舅的都不好意思,你可要好好待人家!”蠻不出話,那娘子笑道,“舅舅,且莫要客氣,這些年,都是舅舅在接濟蠻小,奴家是外鄉人,無親無故的,就是看著蠻小人好才跟了他。隻是受了小風寒,舅舅來了哪敢托大躺著,那不是對長輩不敬?來,舅舅多飲幾杯!”
舅舅喝的不少,當即將帶來的二百兩銀子放在桌上,對蠻小道,“這是二百兩,你拿去辦酒席,置辦家當,多好的娘子,不要委屈了人家!”說完起身要去如廁,蠻小急忙扶他,“舅舅,我陪你去!”舅舅推他道,“不用,我沒喝多,你陪你娘子便是!”蠻小不依非要去,二人出了屋門,那娘子立在門口喊道,“舅舅慢些!蠻小,你扶好舅舅!”蠻小想和舅舅說,舅舅喝醉了卻是聽不進去。
從茅房出來,舅舅便道天色不早要回去,隻說讓蠻小快回屋幫娘子收拾,蠻小不依,非要送,回頭看那屋裏,燈影映出娘子正立在窗前看他們,蠻小解下驢來,哆嗦著扶舅舅上驢,說要送他。
結果送出了門,舅舅讓他回去,他說再送一送;又出了村,他還說送一送;再行了二裏路,天色黑透了。舅舅急了,催蠻小回去,蠻小心一橫,撲通跪在驢前大哭起來,“舅舅救命啊!舅舅救命啊!”
舅舅見狀,酒醒了不少,下驢問他怎麽回事,蠻小抱著舅舅哭道,“舅舅,我騙了你,沒有娘子,那是我仿著布偶樣子做的紙人,可不知怎麽,她竟然活了!鬧鬼了,舅舅救我啊!”
舅舅沒聽明白,正要細問他,卻見那娘子正出現在蠻小身後,舅舅驚得目瞪口呆,那娘子伸手一指,舅舅登時如失魂落魄,推開蠻小立起身來,娘子笑道,“舅舅累了,回去睡一覺,將剛才那呆子說的話忘了吧!”舅舅點頭,雙目發直地立身,翻身上驢離去。
蠻小早嚇得如同篩糠,那娘子低頭拉他道,“還呆著作甚,隨我回家去吧!”拽著蠻小一閃身,待蠻小睜開眼睛,卻已身在家中,他抬頭見那娘子,嚇得哇一聲怪叫,起身就跑,到門口那裏,那門卻一下關死,任他怎麽也打不開!他反身抓過個凳子頂在頭上蹲在牆角,大叫著道,“鬼娘娘,是我錯了,你快回去吧!”
那娘子哈哈大笑道,“鬼娘娘?你倒看我像鬼麽?”
蠻小看過去,卻見那娘子美的讓人神魂顛倒,哪裏時惡鬼模樣?
“那你怎的會自己活了?”蠻小還是不肯從凳子底下出來。
“咳,說來話長,我本是天宮裏的花神,因犯了天條,被貶到凡間,封在那布偶裏,好生可憐!要不是你,我怕是永世不得翻身,小哥,本仙可是要謝你的大恩呢!”娘子說話的模樣也美得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