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不死鬼（六）
羽嬈還沒開口，鸞奇與笑梓已經嚷了起來，“李少棠？！那是我們的師祖道清！”
師祖？
端木小蕊不由驚道，“那個人，是你們的師祖？”
鸞奇點頭道，“不錯，靈修派十九代掌門道清，俗家名字便是李少棠。我們身為二十二代弟子，自然該稱呼他為師祖的！”
端木小蕊不由苦著臉看羽嬈道，“難道，我前世牽掛的人.……竟然是個道士？！”
羽嬈笑道，“此事還是以後慢慢說吧，鸞奇道長，你不是很想知道槐樹村的人長生不老是謎麽？我可告訴你。”
鸞奇點頭，羽嬈隨即道，“這不老法師，本是一條修煉千年的百足君！因為一百多年前在地仙逍遙神君的府第作亂，與一蛇妖大戰，卻被地仙斬殺了幻出的分身，斷送了一半道行，便逃竄入地脈深處潛心修行。”
“百足君是什麽東西？”端木小蕊問鸞奇。
“便是修煉成精的百足蟲，也便是蜈蚣。”
蜈蚣？想起那惡心的蜈蚣，笑梓與端木小蕊不由都打了一個寒戰。
（注：此情節可見《逍遙搜神記》第一部中的情節呼應）
“卻是這百足君有了時運，在地脈中尋到了化香石，那本是仙界的寶貝，可吸取三界花木精靈的靈氣，被他得了，於是這百年來，再無修成正果的花仙樹靈，他的修行卻增長了十倍！”
“這麽說，其餘的那幾個聖女也是花精靈？”鸞奇問道。
“不錯，夙心為那逍遙神君府邸蓮池的蓮花仙、鴻澈為魔界入口的無窮花妖、冰翎卻是人間桃花精靈。我們四人是仙、人、鬼、魔，四界四個最有靈性的花精靈，如今卻全成了他的奴仆罷了。”
“那百足君是如何讓人長生的？他為何如此行事？”鸞奇有些奇怪，當初來拜仙大會，師父隻說不老法師的拜仙大會有些邪氣，讓他來查看一下，而此時聽上去，這不老法師卻是個極難對付的妖物，內心也有些忐忑不安了。
“你該對祈禳續命之術不陌生吧？”羽嬈問道，夜色裏，她眸光流轉，如同暗夜女妖般，嫵媚、神秘。
“略懂一二，難道他為一直在行此術，那倒是一件善事。”鸞奇頷首道。
“百足君的祈禳之術，卻是借取他物壽命之法，這槐樹村，便是他第一個施法之地，村民自此不老不死，但周邊村子卻是十室九空，夭折者眾。你也可看看，天時和順，水旱如常，卻連附近的草木都已枯死大半，隔年不生。如此下去，人間豈不大亂？”
端木小蕊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道，“我倒想起一個人來！”她說的是殷鶴，但沒等她說完，鸞奇已經驚道，“那他又是為何如此呢？”
羽嬈道，“為了成為眾生之主，做統轄三界人鬼妖魔。百年前，我等被百足君所挾持，做了他的護法，起初是怕自己的靈氣修為也被他吸去，但如今見人間處處蕭條，天時亂、人心不古，須知這長生水雖能長生，卻是凝結無數妖靈冤魂的，久而久之，心魔結成。若凡人多飲此物，人間豈不處處是魔？今日，我心中愈發不安，靈修派既有人來此長生鎮，我便想著可以合力除了百足君，還世道清淨，於是才設計來試探道長的功力，望見諒！”
鸞奇急忙道，“不必如此，除魔衛道是我等之責，隻是這百足君道行高深，又得人心，很多人對他甚是擁戴，不以為妖，反以為聖，我隻怕.……”
羽嬈笑道，“這倒是不妨事，十天後，也便是拜仙大會之期，百足君會發送長生水，到時不光是求長生的人，還有很多權貴與修仙之人，魚龍混雜，我會設法偷偷換掉百足君平日喝的茶，若是你們能有辦法盜出那化香石，我們自然可得自由！那化香石我等不能碰，會被吸去靈氣，還要靠你們的。化香石不再，百足君便不能再增長功力，喝了我的毒茶很快便會現出原形，到時我們可合力擊殺之！”
端木小蕊聽完了道，“我怎麽聽著懸呢？那化香石如此重要，必然保藏得極好，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出來又不被發現呢？這妖怪不是不斷吸取靈氣麽？隻要那東西沒了他自然發覺的。”
羽嬈看看天色，已經是快四更天了，便道，“長話短說，我知道有一物與化香石幾乎一模一樣，可以假亂真，他斷然分不出真假的。”
“是何物？”三人同時問道。
“百鬼林鬼王手裏的拘靈玉，用來招鬼喚魂的，與化香石一般模樣，隻是裏麵滿是陰氣鬼靈，百足君吸取了當時不會怎樣，十二個時辰後必凝成怨氣在身，會修為大亂的！”
“鬼王？他會願意借給我們？”笑梓問道。
“鬼王本是陰司裏的鬼魂，因為生前行俠仗義，是個有陰德的人，故而半仙半鬼，在百鬼林裏統轄孤魂野鬼，終結陰陽怨孽的。你們可去求他，或許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
求鬼王？鸞奇與笑梓是沒辦法，端木小蕊卻想到了殷鶴，心道，他本是人，卻可在百鬼林裏與鬼魂為伴，自然可以用一用，再說他的怪病分明也是這不老法師的緣故，若是除了那妖物，殷鶴也可以活命，也是一舉兩得的事情，隻要他能帶我們去見了鬼王，再說說好話，那拘靈玉自然能到手的。
想到此處，端木小蕊道，“拘靈玉我去拿，我在百鬼林裏有個朋友的！”
笑梓不由撲哧一聲笑了，“不怪你敢自殺啊，你在那裏有鬼朋友！”
端木小蕊懶得理他，隻是道，“這件事交給我，我肯定能將拘靈玉帶來便是。”
羽嬈道，“那我先回去了，待會兒這裏的人便醒了，此地不可久留。”說完一閃身便化為一團煙霧，嫋嫋而去。鸞奇道，“如此我們便先去百鬼林吧。”
隨即念動隱身遁風訣，三人立即離開了此地，此時已經晨曦微露，槐樹村裏的人開始起身，第一件事，便是祭拜不老法師，這是四十年來不變的規矩，村民神態虔誠詭異，感謝不老法師為自己帶來永生，但若是常人看見這些人此時的神情，斷然會嚇一跳的，漠然的神情、狂喜的眼神，彼此間的仇視，因為若想永生，身邊的任何人，都可能成為自己的對頭和敵人。
……
百鬼林外，鸞奇望著參天的古樹成林，不由道，“這裏陰氣好重，常人通行必然會損傷陽氣，大病一場的，端木小姐，你昨晚真的是從這裏穿過的？”
端木小蕊點頭稱是，隨即道，“我確實是看過古怪東西的，不過此時是看不見的。”
鸞奇道，“此刻，該是陽氣漸盛之時，不過，你們過來。”隨即探手在笑梓與端木小蕊的眉心畫下金色印記，那印記不消半刻便滲入。
“這道印可以護住你們的身體不受損傷，我們要進入鬼王境，那裏鬼氣旺盛，還是當心些好。”
隨即鸞奇帶著二人進了百鬼林。行進不到十幾步，忽然陰風一陣，林中立著一人，身形佝僂，麵色蒼老，正是殷鶴，看見他們便笑道，“你們果然還是來了？是來求見鬼王麽？”
鸞奇道，“你既知我們的來意，可否引見我們進入鬼王境？”
殷鶴沉吟片刻道，“那姑娘算是我的朋友，但你們若是與不老法師為敵，那我是斷然不會相助的。”
端木小蕊見狀不由道，“這倒奇了，你一個二十歲的人，被他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老頭，為何你還要幫他？”
一陣風過吹亂白發，殷鶴抬起頭來，陰聲道，“這是我自身的事，你們想見鬼王，我是必然要阻擋的。”
端木小蕊登時啞然，鸞奇皺眉道，“殷公子，如今已不是你自身的事，你要知道，不老法師如今禍亂三界，在釋放眾生的心魔，你難道要看世間的人都成魔，君不君、臣不臣，子不敬父、兄弟相殘、夫妻反目、人人喪失本性，成為百足君的魔眾麽？”
殷鶴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隨即歎息道，“你說的自然有理，可若是沒有他，我如何救得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