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厲鬼花魁（五）
龍昊恍然道，“如此我便明白了，紅羅吊死的地方為何有腦漿！是凶手沒來得及封上石蠟所致。那著火又是怎麽回事？”
冰翎笑道，“處理屍首可是個細致活，這凶手殺死紅羅，時間不夠了，便將她吊起來，讓人都看見她是吊死的，隨後再放火燒了她！你們這些人啊，查案實在不細致，用用頭腦便知曉了，大家該是知道見火就著的白磷粉，紅羅的衣裳，必然有這東西，人手忙腳亂地去卸下屍身，燭火搖曳，自然就會引燃白磷。我聽花娘在路上說，之所以人覺得紅羅屋裏異樣，便是隱約看見綠光.……這必然是白磷粉在暗處發出的。”
眾人聽了，不由暗歎這姑娘厲害，於老板更是拉著家人下跪，苦苦哀求冰翎幫他們找出凶手為女兒報仇。知州大人有些掛不住了，不由輕輕嗓子，攤手道，“姑娘雖說的有理，可說了半天，隻是證明不是鬼怪殺人，這凶手是誰？還是沒有頭緒嘛！”
冰翎笑道，“我本來也說對查案子不懂的，隻是不想讓大家捕風捉影把案子想偏了，知州大人，其實，我走得橋比你走得路多，你多聽聽別人的，也沒壞處啊。”
知州大人不由羞怒瞪起眼睛道，“什麽你走得橋比我走的路還多？！這姑娘小小年紀，怎麽說話呢？你倒是說說，凶手為何要殺紅羅？為何要殺於小姐？”
冰翎掩口而笑，隨即道，“這個我可不知道。我隻是提醒一句，大家可記得當初失蹤的另一個花魁，綠錦？”
“綠錦殺人？！”龍昊失聲道，“如此說來，她當初沒有離開這烏潭州，那她殺紅羅，自然是因為當初與紅羅的恩怨了！”
冰翎閃動眼睛道，“她們的恩怨？她們恩怨很深麽？”
一個衙役聞言道，“那還用說？當初，那紅羅哪容得下綠錦啊？我聽勞鐵嘴說過，那紅羅在人後拿綠錦當使喚丫頭用，打打罵罵，綠錦倒是能忍，隻是夜裏偷偷抹眼淚罷了。紅羅還經常用簪子紮她折磨她……這就不怪綠錦用這個法子殺紅羅了！”
一旁沉默的秦捕頭忽然道，“姑娘，有一個地方不對，紅羅燒成了灰，但是她插入腦骨裏的釘子不會燒掉，但我們在那屋子裏，沒有發現釘子，難道有人在我們官府的人之前就拿走了這東西？”
冰翎笑道，“這個是你們捕頭該查的事，當晚紅羅死後，那屋子，都有誰進去過？”
一時眾人都想不出來，畢竟當晚場景很混亂，人多手雜，實在難以揣測。
“其實，誰殺的紅羅，我們問一問她的魂魄不就知曉了？”笑梓忽然道，“小蕊天賦異稟，紅羅屈死，總是留戀人間驚擾大家，不妨讓小蕊去問問她。”
冰翎不語，小蕊卻有些怯怯的，不大樂意去做這件事。
眾人商議這事不提，卻說這邊，陸老板唉聲歎氣地坐在貓兒娘的小屋裏喝著悶酒。
貓兒娘正端著一盤肉絲炒蛋進來，放在桌上香氣撲鼻。
陸老板拉著貓兒娘道，“貓兒，坐下，和我喝一杯。”
貓兒娘笑道，“你少喝一些吧，待會兒喝多了回去路上再進錯了家門。”
陸老板大這舌頭道，“我今晚不回去了，我就住在你這裏。”
貓兒娘道，“你都要成親了，不怕人說閑話？”
鹿老板講酒杯摔在桌子上，“成心找我晦氣不是？這城裏都傳開了，那於小姐死了！我還成什麽親？”
貓兒娘冷笑著喝下一杯酒道，“我平日裏足不出戶的，哪裏知道這些事？行了，別煩了，吃一口菜。”說著夾起一筷子肉絲送到陸老板嘴邊，陸老板張口接了，一邊嚼一邊問道，“這肉哪裏買的？有點不新鮮了。”
貓兒娘笑道，“什麽不新鮮？是你酒喝多了舌頭麻。”
陸老板咀嚼片刻，還是道，“味道還是有些怪，你買誰的肉？”
貓兒娘冷笑道，“你是怕我毒死了你麽？你不吃，我的小黑吃！”說完端起那盤子就走，陸老板勸不住，貓兒娘將那菜都倒在了貓食裏，起身時，卻遠遠看見花圃下一人背對自己哭著。貓兒娘閃目再看，卻又不見了，不由啐了一口，反身去關了門。
三更，苗府。
月慘雲低，陰風卷積著枯草敗葉，在樓堂間嗚咽如鬼。燈光昏暗，龍昊、冰翎，笑梓、小蕊四人圍坐在苗公子的曾經住過的屋子裏，聽著風聲麵麵相覷。
“紅羅真的會來麽？”笑梓看著破碎的窗欞紙外的暗夜問道。
“她死了，對苗公子念念不忘，必然還會來這裏尋他的。”龍昊低聲道。
“小蕊，你害怕麽？”冰翎握著小蕊的手問道。
“我本來不怕，可現在有些怕了，畢竟這紅羅死的這麽慘，還不知真麵目是個什麽模樣。”
正在此時，忽然聽見了腳步聲從大門口傳來，龍昊急忙吹滅了燈火，瞬間屋裏黑暗，大門呻吟一聲開了，隨即是一陣緩慢而拖遝的腳步聲。一抹紅衣對著這邊走來，身影搖搖晃晃，如同喝醉的人。
“苗郎，我來了，開門哪。”一個低沉而幽怨的聲音飄了進來，讓人汗毛倒豎。
“你們都看見了？”
笑梓看著那紅衣人影，不由渾身發抖地道，“看見了，哎呀，她向這邊來了。”
果然，那女子搖搖晃晃地過來了，立在台階上一動不動地對著這屋裏，似乎在刺探動靜。
四個人大氣不敢出，與那女鬼對峙著一扇破舊的門扇。
“苗郎，你在裏麵啊？”那女子忽然桀桀地笑起來，探身過來，慘淡月光下，在窗欞上映出了她的身影，和四人所在的地方，隻隔了薄薄一層窗欞紙。
那女鬼躬身過來，向門裏看，目光似乎在掃視著屋裏的一切。
笑梓閉著眼睛憋氣，矮著身子倚在那裏，生怕被看見，龍昊臉色也變了，小蕊卻比方才鎮定得多，低聲嘀咕道，“好奇怪。”
冰翎冷笑道，“是奇怪！難道大家都是陰陽眼了？！”隨即立起身對著窗外喝道，“你是誰？！在這裏裝神弄鬼的！給我現身。”
隨即一腳踢開了門扇，那女鬼被推翻在地，冰翎隨即一步踏了出去。
小蕊隨後跟了出去道，“你不是鬼，身上一點鬼氣都沒有，到底是什麽人？”
那女鬼見四人現身，有些吃驚，急忙爬起來就走，龍昊那裏能讓她跑，飛身上前一把揪住按在地上，將遮臉的黑發抓起，笑梓此時點亮了蠟燭，拿過來一照，是一張俊美無比的臉，但這分明是個男子。
小蕊看了一會兒，不由驚道，“表哥？怎麽是你？你不是去遊學了？如何來這裏裝鬼？”
這年輕人，就是紫花城沈家，當年被小蕊氣得離家出走尋功名下江南的沈俊峰。
“你是小蕊？”沈俊峰見了表妹，不由黯然低頭。
……
苗府深宅，暗夜如晦，五個人同坐一室，四人都望著一言不發的沈俊峰。
“表哥？你為何要裝女鬼嚇人？”小蕊問道。
沈俊峰歎息一聲道，“因為我必須留在這裏，我要找出真相。”
四人一時沒弄明白，沈俊峰苦笑道，“我是見不得光的人，除了假扮成女鬼，是不能見人的。其實除了在街上遊蕩，我都是躲在苗府裏，夜半會喊幾聲嚇人，讓人不敢靠近。當初我嚇走了苗府裏的人，就是為了安身。”
“你假扮紅羅這麽久了？你到底要找出什麽真相？”龍昊問道。
“我，要找出綠錦姐姐失蹤的真相。”沈俊峰沉聲道。
“綠錦？綠錦不是跟人私奔了？”小蕊問道。
“不會，她沒有。”沈俊峰道。
“你怎麽知道沒有？”冰翎奇怪地道，“你這麽了解她？”
沈俊峰點頭道，“我自然知道，因為傳說中和她私奔的人，就是我。”
龍昊頓時恍然道，“怪不得看你眼熟！你就是當初傾城館裏的少年詞郎，我見過你一兩麵。這麽說，那個綠錦神秘的情郎，就是你？”
沈俊峰冷笑道，“眾人都將這事傳得如此齷齪，什麽養小白臉，什麽私奔，都是血口噴人！綠錦姐姐是冰清玉潔的人物，奈何流落風塵，還被世人誹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