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厲鬼花魁（九）
秦捕頭找了仵作細細看過那肉，龍昊問道，“看出什麽了？”
仵作臉色有變，拱著手道，“公子，小的不敢說。”
“什麽不敢說？說！”龍昊喝道。
“這，這肉公子從何得來？”仵作還是問道。
“怎麽這麽多話？到底是什麽肉？”龍昊有些急了。
“公子息怒！依小的二十年的驗屍經驗看，這是塊人肉.……而且，是未成形的胎兒肉。”
龍昊頓時吃了一驚，急忙跑去問冰翎道，“冰翎姑娘，這肉你從哪得到的？竟是，竟是人肉？！”
冰翎先是一凜，隨即點頭道，“行了，可以去拜訪陸老板了。”
……
陸老板正在房內躺著，聽說龍昊公子來了，便急忙起身相迎。
龍昊帶著小蕊，二人進門看見陸老板眼眶青了，臉也被抓破了，龍昊不由問道，“陸老板，你這是？”
陸老板訕訕地道，“昨晚喝多了，摔了一下。”
龍昊隨即笑道，“陸老板最近生意越來越好，這應酬也多了。”
陸老板笑道，“這都是令尊知州大人治理有方，烏潭州內才有如此繁華，我們商家才得以……”龍昊不等他說完，便笑著指著屋內一盆墨菊道，“陸老板，這墨菊從哪裏買的，真不錯。”
陸老板道，“公子喜歡，陸某奉送。”
龍昊擺手道，“我聞不慣花香，不過家父喜歡這些花草之物，想多買一些，重陽節時賞玩。”
陸老板立刻滿臉堆笑道，“原來如此，那必然是那貓兒娘的花最好，小的可以帶路。”
龍昊點頭，陸老板隨即帶著龍昊和小蕊出了門，龍昊本是帶著人來的，此時跟著陸老板直接去了貓兒娘的小院。
陸老板想的是為貓兒娘招攬生意。昨晚因為自己又要娶親的事和她鬧翻，正後悔著，心裏尋思找個機會討好她。於是興衝衝地帶著龍昊去了她那裏。
貓兒娘見是官家的人要買花，不由問道，“但不知龍公子，要買多少花？”
“花圃裏的花，全買了。”龍昊笑道。
“花圃裏的？！”貓兒娘一驚，“這麽多？那公子挖的時候可，可要小心了。”
龍昊笑道，“放心，”隨即命令道，“你們挖的時候小心，別傷了根係，多挖一些土，挖深些！”
這些人得了命令，隨即進了花圃挖花。
陸老板還一臉笑意，貓兒娘臉色卻變成了慘白色，有意出口阻攔，小蕊卻道，“你不要擔心，龍公子不會虧了你，會給你好價錢的！”
貓兒娘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忽然身子一軟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那黑貓喵喵地叫著，蹲在牆頭上看著忙碌的人們。
“公子，我這裏挖到了些頭發。”一個人高聲喊道。
“公子，我這裏挖到了一塊衣料。”又一個喝道。
“公子，這裏有個人頭骨！！”
隨著這一聲，貓兒娘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陸老板不知所以地問貓兒娘道，“這是怎麽回事？”
貓兒娘笑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龍昊看著那泥土中的半個人頭骨，冷喝一聲道，“把貓兒娘拿下！”
人們上前拉貓兒娘，牆頭上的黑貓猛跳了下來，發瘋似的撲向了眾人。一人被抓傷，舉手就是一刀，那貓應聲落地，血濺三尺而亡。
貓兒娘頓時發瘋似的喊叫起來，三個人還抓不住她，貓兒娘撲向那死去的黑貓，口中呼喊著，“小黑，小黑！”
但最終還是被綁了起來，陸老板急的上前道，“貓兒，你這，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貓兒娘幽幽地看著陸老板道，“小黑.……我們的骨肉，骨肉，骨肉啊！”
陸老板沒聽懂，但貓兒娘已被帶走了。他呆呆地立在那裏，茫然無措。
貓兒娘被抓，轟動不小，當百姓知道她的花圃埋著人骨時，都議論紛紛。次日公審，百姓都來看熱鬧，遙遙地圍觀者。
大堂之上，龍大人正襟危坐，高聲問道，“人犯貓兒娘，你花圃中的頭發、衣料、人骨從何而來？你從實招來。”
貓兒娘此時已冷靜下來，冷笑一聲道，“這些是龍公子挖出來的，從何而來，小女子委實不知。”
龍大人怒道，“大膽刁婦，強詞狡辯，你平素深居簡出，院中少有人來往，這院中埋人骨，你卻說不知？！”
貓兒娘仰頭道，“大人，院中挖出的東西，一無人證，二無訴狀，怎保不是人栽贓嫁禍？我一介弱質女流，怎能殺人？！”
一句話將龍大人問住了，龍昊走了過去，附在龍大人耳邊低語一陣，龍大人立時道，“傳醉仙酒莊老板陸侃。”
陸侃上堂，龍大人問道，“陸侃，你如實回話，你與貓兒娘是否有私情？”
陸老板不說話。
“麻雀街上多人可證明，你經常夜裏出入貓兒娘的院子，你還想狡辯？”龍大人喝道。
“是，小的確實與貓兒娘，有私情。”陸老板紅著臉道，“可是大人，小的可以擔保，貓兒娘是不會殺人的。”
“你擔保？”龍大人冷笑道，“那她花圃裏的人骨如何解釋？”
貓兒娘閉著眼睛不語，這時秦捕頭上了堂道，“大人，小人仔細搜查了貓兒娘的院落和屋子，發現了冰窖內埋著磷粉，床鋪下有鐵釘、卷刃的柴刀。”
龍大人問道，“貓兒娘，你從不做重活兒，鐵釘、柴刀有何用處？你弄磷粉又為了什麽？說！”
貓兒娘抬頭道，“小女子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龍昊冷笑道，“貓兒娘，你要狡辯到底？昨日我們已開了你那死去的三個丈夫的墳墓，裏麵空無一物，你怎麽解釋？”
貓兒娘高聲喝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何是空的！你去問死人好了！”
龍昊歎道，“貓兒娘，你真的以為，死無對證麽？殺人償命，天理昭昭，人不會白死的！……帶證人！”
這時堂口進來好幾個人，龍昊指著問道，“你可認識他們？”
貓兒娘看了看，隻認識一個似乎是麻雀街賣肉的李老四，其餘的都不認識，便搖頭道，“不認識！”但外麵的百姓立刻嘩然。
“那就對了！”龍昊又問已發呆的陸老板道，“你與貓兒娘相好很多年了，去了經常有好酒好肉，但這些都是烏譚州裏賣肉的，貓兒娘卻一個都不熟，而且這些人證明，貓兒娘幾乎從來不買肉，你吃的肉，從何而來？”
陸侃聽了，看了看貓兒娘，忽然想到了空棺的事，頓時一陣惡心，低頭嘔吐起來。
貓兒娘聽到這裏，無力地笑道，“龍公子，你真聰明！事已至此，我便承認了，人是我殺的。”
“你殺了誰？”龍大人一拍驚堂木。
貓兒娘笑道，“殺一人是死，殺十個人也是死，我就與你們實話說了吧，我身上背了，十條人命！”一語落地，頓時大堂內外一片驚呼。
貓兒娘無所畏懼地道，“我今日也在劫難逃了，實說了無妨。我幾年前到了麻雀街，被那爛酒鬼看上，做了他的老婆，每日過的生不如死，打打罵罵家常便飯，我受不了了，就趁他喝醉時用燒紅的鐵釘頂入腦心，說他是醉死了。”她說的輕描淡寫，神色平靜。
“那時，我和陸侃就是一對了，他並不知道我那丈夫是怎麽死的，還幫著操辦喪事，但為死鬼守靈，我心裏有越想越恨，想到在他身邊受的苦，就趁夜半三更將屍體從棺材裏拉出來放入了冰窖。”
這就是為何棺槨會很輕的緣故，龍大人不由問道，“那你將屍體如何處置了？難道是，吃了？”
貓兒娘哈哈大笑道，“那死鬼的肉有什麽好吃的？我講他剁得碎碎的，骨頭肉末全都做了花肥。”
這句話讓大堂之上一片嘩然。
“當時我以為我可以和陸侃在一起了，結果他的老娘看不上我，連做個妾侍的餘地都不給我……後來那個妓女他們陸家都能進的門，為何不能容我？！”貓兒娘說到這裏，淚如雨下。
“後來，我就再嫁人，再殺丈夫，再嫁人，再殺，四年，我死了三個丈夫，他們都是死在我的手裏。嫁給他們時，我想就此和陸侃斷了，可很快就又後悔……”她看向陸老板道，“我始終放不下你這個王八蛋！我一直都想著，和你長相廝守！”
陸老板臉色蠟黃地不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