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鬼羅地(一)
導讀:
那少女隻當要渡法氣給她,急忙迎上去接了。看他們親吻的姿態,倒是羨慕煞其他小妖怪。可那起初很陶醉的少女忽然大驚失色地掙紮,神色滿是哀求地想推開那公子,怎奈那公子冷笑著不放她。卻見她周身散發著白煙,四肢張開漸漸縮成一團,在那公子厭惡地將她丟開之時,她身形一化成了一隻僵死的狸貓。
其他少女嚇得麵如土色,不再言語。…
……
京城,人間繁華極品地,富貴權勢第一城。
路平王府內,金碧輝煌、燈火輝煌,偌大的宅子照如白晝,卻全無半點喜氣,因為路平王正在病中。在烏潭州裏受了驚嚇,回到京城就病倒了,變得異常怕黑,屋內無論黑夜白晝都點著長明燈,才能安穩睡去。睡之前又是頭痛、又是胸口痛,睡著了卻總是夢裏發笑,很是怡然,弄得侍奉的人莫名其妙。
等他醒了又是一臉倦容,頹廢不堪,頭也暈、腳下也無根。遇上陰天之時,天色昏暗,就大喊大叫發脾氣。王妃很是苦惱,想他在烏潭州胡鬧,怕是惹上什麽邪祟。正好皇宮裏連貴妃剛生了個小皇子,皇上怕有什麽不周全,請來蠻族法師跳舞驅邪,求得皇子長命無災。王妃就進宮說了,太後恩準讓那蠻族法師也來路平王府驅邪跳舞。
當晚,路平王睡下,這些蠻族法師圍著他就寢的祥瑞閣開始跳舞,麵具猙獰、衣裳累贅,再加上赤著的腳和手裏晃動的古怪法器,卻讓眼花繚亂、渾然不自在,王妃不由道,“看著怪嚇人的,我去睡了。”卻讓下人盯著,自己去安寢了。
那晚,無端起了大風,大宅內燈火搖曳,陰影重重,那驅鬼舞跳了很久都沒有散,卻說這蠻族法師內,還真有個懂陰陽之術的舞者,他跳著跳著卻覺得這宅子在變,漸漸似乎跳舞的不光隻有他們了,身邊還有很多看不清,模模糊糊的影子在亂舞。他不禁有些害怕,時近三更,蠻族法師們離去,出府之前,回頭瞬間卻見著宅子在哭,而且從牆壁流下血水,染紅了燈籠。
舞者不敢多言,快步跟著眾法師離去。
此時路平王爺又在夢裏發笑了。
其實他此時的魂魄早已離開身體,遊走在京城各處,隻是他本身渾然不知。起初自然是自在,各處流連,可看穿牆壁,如見了哪家睡著漂亮娘子,便一路無阻礙地走進去與之歡會。有的娘子夢裏隻覺得和一麵目不清的人巫山雲雨,醒來隻當一場春夢,有的卻是貞潔女子卻是慘了,被那路平王爺魂魄蹂躪卻掙紮不得、哭喊不出。隻能任其糟蹋,醒了也不敢說出來,怕被人說是不潔,隻當是夜裏遇鬼,白日裏多燒香拜神求平安。
隻是時過三更,整個京城便不再是原樣。本是冷清下去的店鋪買賣變得熱鬧,大街上也人來人往,路平王覺得好奇,便遊逛起來,吃喝玩樂、飲酒狎妓,便是通宵,而且當時不要銀子,好不逍遙!如此一夜下來,白日裏,豈有不頹廢如死的?
這晚,路平王精神似乎好了些,吃了兩碗銀耳燕窩粥,又吃了些甜點心,便躺下了。下人在一旁伺候著,安神香嫋嫋婷婷地屋內飛舞。路平王睡得很安穩,到了下半夜也沒見他動,也沒聽他笑,下人們還在想,這回好了,王爺定然是見好了,那些蠻子跳的舞雖不中看,還挺管用。
正在想著,時近五更,天色將亮,忽然安睡的路平王慘叫一聲坐起身來,將下人嚇得不輕,有幾個打瞌睡的被驚得一身冷汗。
“王爺!王爺怎麽了?!”慘叫之聲尖銳不絕,路平王伸出手來就抓自己的臉,轉眼數條血痕,皮開肉綻。
“不好了,王爺發病了!快去叫王妃。”門外的急忙跑去送信,而這邊幾個人都按不住,路平王的手在自己臉上拚命抓撓,似乎有什麽粘在上麵讓他痛苦萬分,卻血肉紛飛抓得半人半鬼。
“王爺!”隨著下人們驚魂失措的喊聲,路平王的手直直伸進嘴裏,慘叫聲止住了,卻用力拉住舌頭向外拽。
等王妃倉皇進門,久病的路平王卻力大無窮地推開眾人,赤腳立在地上,雙手用力。隨著喉嚨裏咯咯的響聲,卻將自己的舌頭從嘴裏拔了出來,鮮血滿地。
王妃見此情景,登時仰麵栽倒,嚇得昏死過去。路平王拔出自己的舌頭,血流如注也很快就死了。
路平王死得如此淒慘,王府為了顧全體麵也不敢對外實說,隻說是王爺病重歸天。而聽了這消息,相國齊術縝卻並有些得意。因為二人長期以來勾搭在一起侵吞國庫銀兩挪為私用,建莊園、買良馬美女,甚至將番邦與下臣進貢之物揣入自己的腰包。
隻是路平王做的張揚,齊相國做的隱蔽。路平王身為皇親國戚,皇上知道這些事也不加追究,隻說:他本內戚,縱然放肆一些,生財有道也無可厚非。所以才加以縱容,甚至很多大臣上疏參劾路平王欺壓百姓、強搶良家女子甚至逼殺人命各種罪行,皇上都以查無實據不準奏。隻有一次,還是三年前,路平王酒醉奸殺和親嫁給小明王的番邦公主,不僅引起皇室大亂,也讓外藩蠢蠢欲動,無奈之下,才將路平王驅逐出京去了烏潭州,說是流放,卻叫他在那逍遙快活,為非作歹不知收斂。
如今路平王一死,齊術縝立即銷毀了諸多證據,卻勾結了國庫的監事官員,將這國庫的虧空都算到了死人頭上。皇上知道此事很憤怒,心道你貪也太貪了!下旨追責路平王之罪,削去他的封號,貶為庶民,家財充入國庫,路平王府上下一片嚎啕。
最終樹倒猢猻散,路平王的屍首被破舊的布幔裹了草草掩埋。最後連個土丘都沒有。可歎生前萬千富貴,死時孑然一身,還落得千秋罵名。
齊相國自此在朝中日益得勢。自己的兒子齊麟卻是個沒心沒肺、隻知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好容易玉枕案告一段落,花了大把銀子將他救出監牢,他卻絲毫不收斂。父子之間自不能說什麽,隻是那嬌嬌在府裏自處為難起來,她與父子皆有勾搭,這事紙包不住火早晚露餡,到時自己必要倒黴。嬌嬌是個有心計的女子,自不會束手待斃,恰逢有個新晉升的吏部官員中年喪妻,要選一戶門當戶對的小姐續弦,嬌嬌便頻頻示好,那官員也對她一見傾心,不日上門求親,嬌嬌卻是風風光光嫁了出去。
且不說嬌嬌嫁人,這邊皇宮裏卻出了件稀奇事。那便是冷宮裏總是傳出嬰兒啼哭。想來這冷宮之內,多是失寵的娘娘與被貶的庶人,除了辦差的太監,從不曾有男人進出冷宮,這嬰兒從何而來?有管事公公回稟了大總管,大總管閻旺拿著刑杖,帶人前來查看、這閻旺大太監是個心狠手辣的,宮中幾十年,在他手下杖斃的宮人太監、被貶黜的宮娥妃子不下千人,宮人四下叫他“無根閻王”。
此時這閻旺帶人到了這冷宮之內,將一幹人等帶出來詢問,眾人皆說聽見嬰兒啼哭,卻並不見那孩子。閻旺帶人四處搜查卻也不見,正在奇怪,卻聽見那嬰兒的哭聲從一處深井傳出,不由吃驚過去看,卻見那是一口廢井,早就不出水,看進去隻覺得冷氣襲人、黑不見底。閻旺衝下邊大喊,那嬰兒的啼哭聲時斷時續,隱隱約約,隨著他的喊聲卻小了下去。
閻旺惻然聽聽,似乎沒有聲音了,轉眼又響了起來。他料定是有宮人和人私通生下孩子丟入這深井中。冷宮的人都矢口否認,並說這哭聲自七月就有,乃一個火球墜入井中所來。閻旺哪裏相信,杖刑逼供打得這些深宮可憐人死去活來,最後也沒問出個結果,自作主張地將這些人全部杖斃填入井中。當天冷宮情景慘不忍睹,這些宮人哭天喊地、求生不能,有一個是被廢的妃子,曾經有恩於閻旺,此時跪下求情免死。
閻旺卻是連黑心更黑,毫不鬆口。最終將冷宮裏的人都打死。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被扔進深井。閻旺心道:若是嬰兒,如此必然死了,若是什麽邪祟,被這些怨鬼血氣鎮壓,也鬧不出名堂。第二天下令將這井封死,打掃冷宮。上報說冷宮遭了鼠疫,都病死了。冷宮裏的本就是被皇上妃嬪遺忘之人,也就信以為實並不深究。但這卻引起一個人的好奇,那便是皇後榮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