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鬼羅地(九)
此時小蕊棺木已緩緩放入墓穴之中,一旁龍昊與冰翎悲戚地看著。羅子初身為小蕊義兄,卻是自小看著她長大,想到她自幼喪母,少年喪父,如今年方二八卻夭折黃泉,不由也流下眼淚,心中暗道,“小蕊,你一路走好,但願此去父女重逢,了了你的心願吧。”說完揮手,以兄長身份下令下棺安葬。棺木穩穩放入墓穴,正要埋土,卻聽空中有喊喝之聲。同時金光乍現,罡風撲來。
“有妖怪!戒備!”羅子初一聲令下,身後的侍衛忙拔出刀劍。
冰翎卻看出那金光裏之人,不由喊道,“是笑梓!”笑梓已自空中落下,二話不說,躍入那墓穴,揮劍劈開那棺木。羅子初不由喊道,“你怎如此無禮,驚擾小蕊亡靈?!”
笑梓卻回頭喊冰翎道,“冰翎,幫我暫遮天光!”
冰翎似已明白,卻揮袖飛起桃花無數,將天光遮蔽在外,卻護著這方墓穴。眾人看去,隻見笑梓默念咒語,片刻一道白影化入小蕊的身軀之內。怎奈半晌,並不見變化。眾人急了,笑梓更急了,他不由問劍中孔方道,“如何小蕊不醒?難懂尚未還魂?”
孔方笑道,“主人莫急,怕是還需一股陽氣相助。”
笑梓問道,“何處去取?”
七巧噗嗤一笑道,“陽氣在你那,以口渡之。”
笑梓登時猶豫,如此肌膚之親卻怎使得?!孔方道,“主人不要遲疑,冰翎仙子有傷在身,怕難持久。若不及時救活小蕊,她便難以複活。”
笑梓想到這裏,心裏一驚,忙俯下身去以口渡陽氣給小蕊。羅子初在外看得真切,不由喝道,“那小道士在幹什麽?!”龍昊拉住他道,“羅兄別急,笑梓如此自有道理!”
當笑梓聽見小蕊發出一聲歎息時,不由驚喜萬分地抬起頭看去,隻見她睫毛微動,似要醒來。連忙呼喊道,“小蕊,醒醒!醒醒!”
小蕊卻又不動了,似方才是幻覺一般。笑梓急了,又喊了好幾聲不見動靜,內心大沉,心道難莫非陽氣不夠?急忙又俯下身去打算再渡陽氣給她,誰知貼近小蕊紅唇之際,她忽一把抱住笑梓頭頸按住,不由分說強行親吻起笑梓。
這變故驚嚇了笑梓,急忙掙紮。同時四外的人更是大驚失色,眼看著桃花紛飛之間,小蕊抱著笑梓不放,兀自熱吻,而笑梓氣急敗壞地掙紮。半晌,笑梓運足全身力氣一驚而起,大口喘氣,指著小蕊道,“你已醒如何裝死,還,還這麽對我?”
小蕊咯咯笑道,“我曾是妖精,本就愛作怪的,何況,你欠我百年情分,自該償還。”這話說出來,卻似是鼠精妙兒的語氣,一旁的冰翎頓時大喜道,“好了好了,不僅人活了,這情也醒了,這對冤家,終是得了善果!”
等笑梓紅著臉拉著小蕊走來,一眾人轉悲為喜。羅子初取笑小蕊道,“你這丫頭鬧得出了界,黃泉路就走了幾個來回,讓你跑慣了腿。”小蕊笑而不語。
冰翎看她神情,不由問道,“此時我叫你小蕊,還是妙兒更好?”
小蕊道,“妙兒、小蕊都是我一人。但妙兒終究是前生,自該叫小蕊的。”
龍昊拍手道,“如此妙事,真讓我大開眼界!若日後有幸,必將這些記入一本手劄,留給世人。”
且不說眾人在這邊喜迎小蕊還陽,皇宮內卻出了極大變故。那便是死去之人無故出現,形如常人,隻是地上無影。當那閻旺打著哈欠起身,咒罵著這鬼天氣時,卻見芸梅、芸香姐妹結伴從身邊走過,有說有笑。他以為眼花,用力揉了揉眼看去,果是她們姐妹!
想當初,芸梅在冷宮是自己親眼看著打死扔進井裏,芸香也在宮裏捉妖之時被射死。如何又現身此處?一個激靈險些摔倒,那姐妹回頭看他,臉色慘白如紙,唇上塗著極濃的胭脂,分明是死人麵相。“大公公萬福。”兩姐妹給他施禮。閻旺嚇得腿一軟就倒在地上,卻轟然一聲化身白骨。
姐妹二人相視大笑,隨即飄忽離去。當時天色黃雲交織,似要下雪,卻又雷聲陣陣。
冷宮一時變得熱鬧,漆黑的燈籠透著詭異紫色,籠罩著破爛冷宮。人來人往,笑語喧嘩。很多死去多年的人都從井裏飄然而出,還出皇宮入京城各地走動,帶著黴爛與呆滯的神情行動自如,恍若這裏早不是人間,已成了冥界地府。
皇上染上風寒,難以理政。皇後榮氏專權,卻恨自己的兒子如何還不睜眼。他這般怪異模樣,皇上自不會放心立他為儲君的。想來想去又恨藍若風!過了這許多天,如何太子的病不見好?於是帶著人去興師問罪,卻在路上聽見無數嬰兒的啼哭,想自己這些年害死諸多腹中胎兒,也有些發毛。
到了那藍若風居住之地,卻見藍若風坐在那念念有詞,背後一條油光可鑒的大尾巴!她登時嚇得不輕:還說那日闖進皇宮的是妖怪,分明這人才是妖怪!轉身要走,卻被一群不成形的小鬼抱住腿腳難以行走,嚇得大叫起來。隨行宮女並未見異常,驚聲問皇後怎麽了。卻見她拚死逃命,一個趔趄踩到自己的裙角,一頭撞在石階上,腦漿迸裂。
卻說那齊嬌嬌,雖然嫁了人,卻耐不住寂寞,還和齊麟勾勾搭搭,想著她丈夫老實,又仗著齊相國的背景,肆意妄為,反正晝夜顛倒無人理會,二人終至於白晝宣淫。
這一日在房內苟且,卻大火四起,二人驚慌起身要逃出去,卻見門窗皆不得開,二人哭號求救也無人理,最終燒死在屋裏。那吏部官員燒死嬌嬌和齊麟,去齊相國那報喪。齊相國自知理虧,忍下惡氣,卻眼見朝廷氣數衰微,京城大亂,心裏卻想著渾水摸魚,篡奪皇位的事。
此時,已是十一月十五,妖月在黑雲中隱現,陰氣濃重,宮內鬼魅肆意橫行。
當太子忽然開始大哭時,已亂作一團的皇宮變得越發混亂。齊術縝卻在此時偷偷進宮。他要盜取玉璽。此時皇上重病,拿到玉璽就可號令群臣大權在握。先攝政,再登位,他想得確實不錯。京城亂成這樣,他不理會,卻鬼迷心竅地要奪權稱帝!進了皇上寢宮,見他正躺在床上呻吟,要水喝。齊術縝知此時宮人都害怕躲起來,卻沒人照顧皇上了,就大膽進去找玉璽。果藏在皇上的枕席之下。他伸手去搶,皇上驚醒,口不能言卻也奮力向回奪。齊術縝惡念頓生,將皇上推到枕下,拉起被子就要捂死他。
一道黑影閃過,他一驚回頭,卻見藍若風立在身後,先是一愣,隨即看見藍若風的眼睛古怪,這屋裏無風自冷,想到京城與皇宮的怪異定與他有關,便滿臉堆笑捧過玉璽道,“藍公子,我正要尋你,要擁戴你為帝,你神仙人物,定能力挽狂瀾,成為九五之尊的。”
藍若風冷笑道,“人間帝王有何好?若天下成了妖域,我做妖界之主,不更自在?!”說完接過玉璽卻一把碾成碎末,金粉飛落,宛如星輝。
“你是——!”齊術縝大叫未絕,藍若風大袖一揮將他收在其中,一個翻卷,化成齏粉!
藍若風看著昏迷的皇上,本要動手,卻被那身上金龍光芒擋回,不由道,“難道王氣還在不能殺?看你能挺多久!泓澈,待會兒封住寢宮大門,餓死他!”
說完揚長而去,泓澈在後,施展妖法將這寢宮困住,要餓死皇上。
再說羅府這邊,今日卻來了客人,正是天華山的舜簡掌門帶著一眾弟子。與眾人見過後,卻拉著笑梓到了僻靜之地,告知一件大事,那便是他升仙之期已到,天下如此,怎能自己脫離人間而走?隻是凡塵已盡不能停留,他不敢逆天而行,便決定將畢生修為傳授笑梓,以救天下。笑梓自是不肯。舜簡道,“你與天華山也算宿世因果,如今你不接此事卻讓我尋何人?”
笑梓無奈,隻能答應。舜簡遂傳法力於笑梓,隨後說道,“自此你便是我傳人,大事完畢可回天華山,為二十二代靈修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