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男人怎麽會哭
“十年,能見識到一個時代的明顯改變,我們的世界,就是在近十年,徹底網絡化了。”說起往事,還不忘帶點知識,丁悠悠就乖乖的聽著。
“二十年前,S市很黑暗,我父母死在了一場暴亂中,那時候……不論是好是壞,卷入就一並打擊,很多人死於非命,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想想就能感覺該是很難過的事情,可秦楓宇卻說的那麽輕描淡寫。
“10歲我見識到了這個世界有多冷漠,父母慘死,我以為我會被親戚收留,可他們卻把我爸媽留給我的那點東西,像列強一樣,瓜分的一點不剩,法律的欠缺,我成了時代的悲哀,一夜之間,成了孤兒。”
“睡大街,睡長椅,撿吃的,這樣混了一年。”說到這裏,他的目光拉長了些許,“後來的冬天,因為一口吃的,得罪了一個男生,被打到骨頭斷裂,我不記得我怎麽撐下那些疼痛的,閉起眼睛,是父母,可我不知道我不能死。”
“我不甘心,不甘心我被淪為最無助的人,可我又沒辦法,心比天高,就會承受更多的絕望,那時候我不懂那種從骨子裏散發出的寒冷是什麽情感,現在想想,可能是生不如死吧。”
丁悠悠震驚不已,她不敢相信,麵前的男人曾經經曆過那樣的事。
“後來呢?”如果他曾經真的那麽悲慘,後來就出現轉折了吧,比如遇到唐洪安,他的養父。
這時秦楓宇看著她那張臉,眸光渙散起來,隨後又凝聚,他說:“在我以為我快要被被凍死在天橋下的時候,有一輛特別漂亮的車停在了我麵前,下來一個男生和一個姑娘。”
“他們可憐我,姑娘拿了一疊錢放在了旁邊,後來他們走後,來了一輛救護車,我就那樣被救了,出了院漲了教訓,知道男孩子必須得有點本事才能站住腳跟,我就跟著一個十五六的男生混社會,後來混到了唐洪安手下的人群裏……慢慢的就……”
他沒說太明白,因曾經的事情,他有很多都已經不大記得了。
他想,他是很可恨的,因他的確很多時候很可憐。
他就是在一次又一次陷入會被人可憐同情的逆境中,為了掙紮出來,舍棄了太多的東西,他和江柏舟那樣出生就含著金鑰匙的人不同。
秦楓宇還記得,他遇到唐洪安的那一天,唐洪安說了一句話,他說:“你未來,能複製我的成功。”
十來歲的時候,他懶得去想那是什麽意思,可後來他就發現,他的確很多地方和唐洪安很像。
爾虞我詐、卑鄙、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真的……
他從沒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做過不少壞事,從未有過戳心的愧疚感,唯有一件……
他差點傷害了當初救他出苦海的那兩個人的女兒。
時過境遷,停留在腦海裏最深刻的記憶,都是最特別的。
見他突然不說話了,丁悠悠小心問了一句:“當初能給你放下錢的人,一定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嗎,你知道是誰嗎?”
小嬌妻突然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凝視著她和唐雨汐那相似的容顏,他坦誠道:“江柏舟和唐雨汐。”
“哦……”丁悠悠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感覺,很多事情都仿佛像是命中注定一樣的。”
他也想這麽說。
但他沒去附和,而是把嗓音壓的含糊:“悠悠過來,我抱抱你。”
丁悠悠愣了愣。
看他的表情雖然沒什麽變化,但他說起那些事,肯定情緒會有波動的吧,雖然他草草幾句就帶過了,可她很會腦補,能想到他當初得有多難。
她沒有扭捏了,而是很聽話的往他身邊挪著……
眼睛瞄到了男女不一樣的地方,她還是會臉紅,但又義無反顧。
到了他旁邊,他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手輕輕蓋在她的肩膀上。
那是什麽感覺……丁悠悠突然發現,男女零距離接觸竟然是那麽美好的事情,感覺心和心都挨近了。
秦楓宇不說話了,她也沒好意思開口,就用餘光瞄著他的身體,好奇著……
良久後,秦楓宇突然動了動身子,他翻了個身,把她壓在了身下,這出其不意的動作,嚇了她一跳。
大眼一瞪,她眨了眨睫毛。
“悠悠,我能得到幸福麽?”他竟然突然問了她這樣的問題。
“為什麽,這麽問啊?”
他的神情上,突然塗滿了憂傷:“不是有人說,做過惡的人,不配擁有幸福麽。”
霎時,丁悠悠的心一慟,對這個比她年長十歲的男人,有了一種異樣的心疼。
他的意思是,他做過惡?做過讓他感到後悔的事?
他到底經曆過什麽啊。
秦楓宇給人是一種什麽感覺呢,不現實的感覺……他的感情,他的經曆,他的一切,都難以給人一種類似於感同身受的樣子。
就如現在,他這話應該可以算憂傷吧,可她不能直觀的被他帶入情緒。
又或者說,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讓別人去理解他的喜怒哀樂了。
他好像把所有的情緒,都磨的平平整整。
愛一個人,感覺不出他多愛,恨一個人,也感覺不出他多恨。
他是不是這二十年的孤身奮戰,讓他由一開始的隱瞞心事,到後來形成了一種習慣,他不會傾訴了。
丁悠悠亦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他的話,她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些東西,但看不出來。
良久後,她問了秦楓宇一句話:“你後來哭過嗎?”
就這一句話,突然就像一隻重錘,重重的敲在了千年寒冰上。
他笑了,笑依舊的好感,但還是感覺不到他的愉快程度,他的手捧住了丁悠悠的小臉,然後答:“男人怎麽會哭。”
言外之意,就是沒有了。
有的人,是不想給別人透露自己的悲喜情緒,他們故意給自己的心構架起了一層防護網,怕人闖進來,而秦楓宇……
他似乎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外構架了一層防護網,讓他都不會去訴說內心真正的悲喜了,所以他說出什麽,做出什麽,都感覺很淡。
思及此,她渾身一抖,一個人要在孤單裏掙紮涅槃多少次,才會自我治愈到這種地步。
突然心堵的厲害,她不知道為什麽堵,就是覺得……這個男人,他好像真的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