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長江往事(15)
現在李大江沒時間思考這件事情,因為看著這群強壓著怒火的漢子們,他很危險。
“李哥,後天就是最後一天了!”
“李大江!你搞出來的事情!你他媽得負責!”
“老李,你別想撒手不管啊!”
“裝逼?非要管閑事?放你娘的狗臭屁!”
……
這群人不斷地責怪著了李大江,後來轉為謾罵,李昌義幾次想動手,都被李大江壓下了。
李大江掛著笑臉,一個勁的道歉。
“道歉又用的話!!要他娘的警察幹啥?”
“我兒子要是找不到,明天就拿你祭河神!!”
“對!”
……
這幾個人有湧出了祭河神的想法,曆史似乎重演了。
李大江奉承的把這群鳥人送走,回去坐在房裏的椅子上,閉目冥思。
“爹,你說該咋辦啊,雖然跟咱家沒太大關係,但……這麽多小孩子丟了,也不是個事兒啊。”李昌義煩躁的說道。
“這事兒,已經不是咱們能管得了的了,祖傳的符籙全都被包寧燒了,如今就剩下一個三生兩魂玉,順其自然吧,該橫死,豎著死不了!”
“順其自然不等於混吃等死吧!”
“唉,咱們該做的都做完了,如今,就看那小張同誌,能不能找到高人嘍,要是不能,你就拿著這三生兩魂玉跑吧,出去當個工人,把自己照顧.……”
沒等李大江說完,李昌義就打斷道:“我不可能扔下你們不管!”
……
外麵的風兒繼續喧囂,呼呼的風聲,是唯一美妙的樂曲,各家各戶如螞蟻一般把自己鎖在家裏,除了那群丟孩子的家長還在孜孜不倦的亂晃。
可是有什麽用呢?對於他們來說,這就是一口鍋,無法離開,又暗藏危機。
這群孩子真的就如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痕跡都不留。
半夜,隨著鍾擺的最後一次擺動,時針和分針重合在最高點,清脆的撞鍾聲響起,第六天,到了。
村子裏的活物除了人,就是李大江家的黑子了,沒了打鳴的公雞,村子裏的人,都沒怎麽起床。
大家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呼鄰居,然後去李大江家。
早早地,李大江家門口就圍滿了人。
待人差不多夠多了,直接破門而入,村民擄走了李大江,李昌義奮起反抗,拿刀捅傷了不少人,杏花直接嚇的在房裏不敢動,這群人人多勢眾,把李昌義打暈,扔下不管,隻管給李大江帶上黑頭套然後帶走了。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李大江耳邊一直都是嘈雜的,是不是會挨上一拳,或是一腳。
最後,李大江被人按跪在地上,又濕又臭的黑布,粘粘的罩在頭上,是不是的還會堵住鼻子。
沒人知道這黑布兜子原先是幹啥的,可能是用來裝馬糞的,亦或是別的。
李大江膝蓋下麵的泥土有點柔軟,麵前是不是吹來腥臭的風,這.……應該是江邊。
就在李大江思索之際,頭套被拽下來了 ,沒有刺眼的陽光,所以李大江很快就適應了。
果然正如他所料,這就是江邊。
受江村,曆曆代代看守的受江村,或是說,李大江一脈,曆曆代代看守的受江村。
眼前的江邊上,漂浮著黑絲的絲狀物,像是頭發。
李大江身邊站著個老太太,和幾個小夥子。
這個老太太,人稱白老媽,是村子裏的神婆,說是神婆,不過是個自命不凡的老騙子罷了,沒有真才實學,盡是些騙人的把戲。
因為李大江祖上撈屍人的緣故,黑事白事,李大江“人氣”高一點,所以二人向來不和。
白老媽人如其名,喜歡一身白色,美其言曰“修為過高,隨時圓寂。”不知道是修佛還是修道。
白老媽的破白襖不知道多久沒戲,知道的是白色,不知道的以為是抹布。
白老媽故弄玄虛的,裝著腎虛的強調說:“秀英小女子,本應魂歸故裏,屍沉江低,與河神作伴!李大江自作主張,搶走河神丫鬟!罪不可恕!”
河神……沒錯,曆史重演了,有一個祭祀河神的,幾十年前那個倡導祭祀河神的,也正是這白老媽的爺爺。
不得不說,基因可真強大。
言歸正傳,白老媽,說完第一句,然後搖頭晃腦的嘴裏嘀咕著什麽,沒人看得懂,她自己估計都不懂,然後說道:“如今,河神發怒!!大霧封山就等我們悔悟!隻要解決李大江!大家的孩子都會回來的!”
身後一陣歡呼,人生雀躍,沒有一絲的傷感。
人聲鼎沸之間,洋溢著冷漠的興奮。
這二者似乎並不衝突,這群人在李大江看來都是自私的毒蛇而已,誰都是自私的,李大江並不排斥所謂的自私,他隻不過是痛恨,自私到搶奪別人的東西罷了。
李大江雙腿雙腳都被幫上,腿部還墜著一塊大石頭。
“午時已到,當由河神問斬!下水!好日子就要來了!”白老媽吆喝著。
後麵的小夥子攙著李大江就往江邊走,眼前渾濁的江麵讓他們恐懼,但是卻不退縮,似乎白老媽的所謂“好日子”使他們極大的動力。
有時候,自私的確能成為動力,什麽東西不是建立在自私之上呢?英雄也是自私的。
李大江目光呆滯,心中如亂麻一般,千思萬想,就是沒想到是這麽以一個死法。
他本以為自己會死的略帶傳奇色彩-——與妖魔戰鬥而死,或是被淩虐而死。
如今,卻是被一個目的不明的人,陰死了。
而這個人就是,包寧,手中的武器,叫做“人心”
足,被江水浸泡,手上的泥,衣服上的汙漬,被江水衝掉了些許,唯獨衝不總,反而越加越重的,是李大江臉上的絕望與無奈。
能看見盡頭的江,盡頭是灰白牆壁,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會不會是,已逝父親說的判官閻王,或是已故母親所說的霞衣仙子。
無所謂了,單元自己的兒子能好好地待下去,最終,自己所作所為,什麽用都沒有。
隨著水逐漸變深,身後的小夥子不在往裏,李大江自顧自的向裏麵走。
臉上浮現出呆滯的笑容,焦黃的牙齒放蕩的顯露出來,憋了很久的眼淚也不再管。
笑著,哭著。
笑這世間灰暗,盡管太陽高照。
哭這自己可憐,盡管妻子雙全。
再往前,就是那一片渾濁水域了,李大江知道,水底的屍體可能已經上浮,再往前,就會有無數的小寶貝擁上前來。
“來吧!小寶貝們!!!”李大江隨後大喊一聲,然後向江裏跑,用力的跑,瘋狂的跑。
岸邊的人嘈嘈雜雜,狐疑的聲音,激動的聲音,此起彼伏著。
不是為李大江歡呼,是為了……江的“盡頭”白霧牆壁裏的船影子。
李大江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看向自己的前方,呆呆的站立在那裏。
濃霧之中隱隱約約的,有幾個船的影子,不是做夢,水的破浪聲很真實,隻是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