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虧欠誰

  “臣弟洗耳恭聽,皇兄到底有何難言之隱?”


  他的話很是恭敬,可卻是一副“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好糊弄”的表情。


  “朕隻剩下不到三年的壽命了!”


  趙興廷頓了半晌,一字一句的告訴他,一股無力感從體內漫溢而出。


  本想緩些日子再說的。沒想到燁弟遇到唐沫柒的事,總會失去冷靜,用離開來要挾他!


  他現在是燁國的頂梁柱,怎能離開?


  趙興燁瞪大了眸子,滿眼的不可置信,“皇兄,這,怎麽會?”


  他抓起趙興廷的手腕,一探,虛晃著身子後退,“皇兄,你,怎麽會,會……”


  趙興燁是懂醫理的,從脈象上看,他的確活不過三年!

  可是,這是為什麽?

  他還這麽年輕有為,怎麽會患上那種不治之症?

  “現在知道朕什麽苦衷了吧?”


  “燁弟,朕知道你不愛這宮闈的束縛,朕也從不勉強於你,你不愛上朝,朕便免了你的上朝;你不愛看這些繁雜的東西,朕便自己看;你喜歡她,朕便絕口不提你婚姻大事……”


  “朕一直都知道你的心不在這裏,也想著放你自由給你去過你想要的日子。可是朕來日不多,隻能逼著你去接受你想要,不喜歡的東西!”


  “記得朕多久之前還是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嗎?”


  “三個月前!”趙興燁澀澀的回答。


  “那時候,朕剛剛知道患了不治之症!慶幸的是,朕還能再替你籌謀三年,三年之後,燁國的江山就隻能靠你一個人了!”


  “燁弟,皇兄相信你的能力。此番,讓她來,一則是為了一解你相思之苦,二則,若是可以的話,試著將她留在你的身邊吧!你守護了她那麽多年,是照顧她最好的人選!”


  “朕虧欠你太多,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趙興燁忽然抱著他,眼淚溢滿了眼眶。


  皇兄總認為是他虧欠了他,其實真正虧欠的人不是皇兄,而是他!

  自從來到燁國,皇兄總是讓他隨性而為,什麽事都自己擔著,他做的事與皇兄比起來,簡直鳳毛麟角!

  他從來沒有關心過皇兄的身體,更不知道在三月之前,他竟已經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卻因為怕他難受而絕口不提。


  今天,若不是他以離開作要脅,恐怕他還是不會告訴他的吧?

  “皇兄,對不起!”


  趙興廷仰望著頭,拍拍他的肩,“自家兄弟,有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


  燁弟,不必說抱歉,朕也有自己的私心。


  朕那麽做,隻是想在離世之前,再多看看她,哪怕一眼也好!

  一年多以來,他未曾立後納妃,心中想的念的皆是那個紫衣飄然,神色清雅的女子。


  與她的第一次見麵,便注定了他這一生的情歸!


  柒風寨。


  此刻,這裏正上演著陣容強大的離別戲碼。


  男女主角自然是夢琉年和唐沫柒!


  “沫兒,我還是與你一道去吧!”


  夢琉年將她拉到一棵大樹下,絲毫不介意不遠處那麽多人行的注目禮。


  他們好不容易相聚了,不知道這回又會分開多久?不知道會不會再生變故?

  對於這些,他不得不想!


  她說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話不假!


  唐沫柒扶額,他這是第幾次重複這話了?

  “琉年,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


  “要是你在我離開那裏之前忙完孟國的事,我等你來接我!”


  “你我都清楚,孟國與你承載著你的責任,我不會勉強你做什麽,可同樣,我也希望你能夠尊重我的選擇!”


  他定眼看她,把她抱入懷裏,感歎,“沫兒,若是我沒有這層身份,或許我們早已雙宿雙棲,也沒有這麽多分離!”


  “你一個人到燁國小心一點,凡事多注意一點,不要讓我擔心,要記得給我寫信!嗯,一天一封吧!”


  “憑什麽?”唐沫柒抗議,一天一封,她哪兒來那麽多話要說?


  “不寫?”


  “不寫,那你就別去了!”


  “別別別,我寫,我寫還不成嗎?”她無比委屈的割地賠款。


  於是,唐沫柒唐大姑娘華麗麗的再次屈從於某人的淫威之下。


  見她答應了,夢琉年繼續對她說那些早已說了幾百遍的話,聽得她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來了。之前怎麽沒有發現,他竟還有這潛質?

  “你體內的毒我會拿回箭毒木替你製出解藥,你要做的,就是放寬心情,少動怒!你知道,怒氣會加劇你體內毒素的流竄……”


  “你要每天按時吃飯,好好睡覺,我會找人監督你的……”


  “最最重要的是,你不許多看別的男人一眼,不管他有多好看!”


  最後這一點,並非夢琉年空穴來風有此一說。


  記得某一天,他們倆走在大街上,夢琉年手裏牽著的那隻小手居然不肯走了。


  他轉身看時,頓時黑了一張俊臉,她竟然盯著別的男人流口水!


  “唐沫柒,你還是不是一個女人?”


  “夢琉年,老娘是不是女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她要不是女人,難道他抱著親的還是男的不成?


  某丞相顛覆平日優雅形象,瞪著一旁怡然自得盯著美男猛瞧的女人。


  “停停停停……”


  她伸手捂住他的唇,製止了他的話,生怕他再說出一大推令她丟臉的話來。


  唐沫柒囧囧有神的看他,一臉嫌棄,“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婆婆媽媽了?”


  夢琉年一臉黑線,他這是婆媽嗎?

  他隻是謹慎,謹慎懂嗎?


  要是不這麽關照她,以她馬馬虎虎的性子,不知道怎麽虧待自己呢!

  “不管怎麽樣,你聽著就是了。若是見到你的時候你瘦了的話……”他象征性的的哼了一下,意思表達到了即可!

  “你沒覺得我現在就很苗條麽?”抬頭看向他時,媚眼如絲,分明是挑釁他每根神經。


  抱著她的男人眉頭抬的高高的,她這是挑戰他的自製力還是想在人前秀恩愛?


  嗯,他理所當然的歸結到後一種理由。


  於是,在某人詫異的目光下,被當眾啃了個夠,導致她一連幾天都沒敢在別人麵前抬起頭來。


  所以說,永遠不要挑釁某位奸詐無比的丞相大人,否則她會連渣都不剩!

  與唐沫柒一同前往的除了隨風之外,還有天龍。夢琉年不放心,還指派了暗衛一路隨行,生怕她有個閃失。


  當然,為了她的身體狀況著想,還有一個人被他連夜召來,一路照顧她。


  那個人就是喬子騫。


  唐沫柒騎在馬上,挑頭看著眉目之間隱隱不爽快的喬大公子,唇兒彎彎,聽說他和璃悅有了突破性進展。也不知道璃悅的身體在他的調理下有沒有好一些?

  “喬公子,怎麽總是一副怨夫的表情?”


  “哦……”她將字音拉的老長,“我知道了,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一行人皆大笑不已。


  沒辦法,路途遙遠,過了難為情的那幾天,她體內的頑劣因子開始蠢蠢欲動。於是,某人成為第一個犧牲品。


  喬子騫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沒有搭理她!

  怨夫?


  他豈止是怨夫啊?

  好不容易悅兒對他卸下了心房,他們倆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沒想到,他們準備成親的節骨眼上,被某人一封八百裏加急一路叫來這裏。


  當日,他出事的時候,他正在雪山替悅兒籌集治病所需的藥材,回來時,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他看到的隻是那座孤傲肅穆的墳墓。


  他因此消沉了不少日子,終日借酒消愁。因為他覺得心中有愧,夢琉年一直是他引為知己的兄弟,雖然平日裏總是鬥嘴,可兄弟情深。


  好兄弟走了,他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見最後一麵了!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那麽無用,徒有一身曠世醫術,可無法起死回生,無法救回那個眉眼清淡卻隨時會氣死他的男子!

  在這段時間內,璃月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可他一直沉浸在悲傷中,沒有注意到她眼中一直潛藏的情愫。


  他沒有去注意,隻是以為她是想找個人一同思念那個人。或許是他潛意識裏排斥去想,畢竟他曾經親耳聽到她對那個人的感情,怎會看到一直站在背後的他?

  每天,他都喝的酩酊大醉,醒來時卻發現他躺在自己的房裏,床邊還趴著淺淺而眠的她!


  真好,宿醉醒來,身邊有她陪伴在側。那時,他覺得心裏的傷痛似乎也在逐漸減少。


  為了不讓她那麽辛苦,他不再喝醉,而是裝的醉醺醺的模樣,等著她將他一路扶回去。


  他很壞,明明看到她十分吃力的模樣,卻還是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她的纖弱的身上。不過有一點他很是納悶,她的身子似乎比他預料的好得多,難道真的是那些藥的功效?

  某位公子爺很無恥的把別人的功勞歸結到了自己身上!

  有一天,他卻怎麽等也沒有等來她的身影,心下無比擔心,一路踏著狂亂的腳步趕到她下榻之處,為了治愈她的病,她一直住在他家廂房裏。


  結果,看到的竟是她躺在榻上,臉色潮紅,口中囈語的淒慘模樣。這幾天,終究是讓她累著了……


  他悔的恨不得滅了自己。


  後來,他想盡一切辦法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他抱著她滾燙的身子,不斷告訴她,他對她的情意。不管醒來後的她是怎樣的反應,他都不會放棄這個信念!

  隻是,沒想到,她醒後,他還沒來得及訴說他的情意,倒是被她捷足先登了!

  想到悅兒的話,他對眼前調侃他的女人充滿了感恩,悅兒告訴他,正是她教給她,愛要勇敢的說出口,不能眼睜睜的與愛情擦肩而過!


  那天,悅兒醒來後,緊緊抱著他,淚眼迷蒙訴說著她的心情。


  她說,“她很害怕就此沉睡不醒,再也看不到心裏最最牽掛的他。對她來說,那是人生最大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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