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虧欠

  趙盈兮咬咬唇,不答。


  這樣的回答,需要勇氣。而這樣的勇氣,正是她如今所欠缺的。


  “盈兮,我聽說你們有一個孩子了?”


  說起孩子,趙盈兮的臉色微微好看一些,“是啊,軒兒可懂事了!”


  “既然你們都有孩子了,那就好好努力,讓他徹徹底底的變成你的!不論是身,還是心!盈兮,你很聰明,應該知道要怎麽做。”


  趙盈兮心下苦笑:柒柒,你又怎知,他並不情願碰我。那個孩子,不過是她精心設計的一場意外!

  她本以為,有了孩子,有了牽絆,他們就會慢慢的相濡以沫。可那一夜之後,他平靜如常,隻是看起來更加落寞了!


  落寞,這些年,一直伴隨著他。


  淡淡的,看似平靜,卻在深夜獨自對著畫像,久久不回神。站在門外的她,在他的世界之外注視著他,期盼有一天,他能夠忘卻那段情。


  三年過去了,他始終忘不了。


  不,應該說他不願意去忘。


  “柒柒,你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嗎?”


  趙盈兮聲音淡淡的,悠遠輕揚,神情好像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中。


  “第一次見到他,雖然是階下囚,可依舊有著自己的自傲,那模樣,遺世獨立,隱隱卻有一抹令人心疼的寂寞。那時候我就在想,這樣的男子,應該是無比尊貴的,怎麽會有這樣的情緒?”


  “後來,他告訴我關於你的一切。於是,我知道,這世上真的有如此情深不壽的男子!那是我一見傾心的男子,卻一門心思在別人那裏。”


  “再後來,我聽說了你,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關於你的事跡。從不知道,女子也會有這樣不輸於男人的能耐。其實想想也是,他那樣高傲的人,看中的人自是不會差勁。”


  “今日,見到你,對於你的能力,我沒有任何意外。前陣子聽說,帝後同朝,這是怎樣的殊榮。我想,他應該很在乎你吧!”


  唐沫柒微微一笑,那人的確在意她在意的緊。在別人看來,這樣的命令或者是大逆不道,無視祖宗之法。隻有她知道,他不過是想時刻看到她,如此而已!


  趙盈兮被她的幸福之色,刺痛了心房,不為她,是為那個思念了她三年的傻男人。


  她略微掀唇,溢出的話語帶著一絲嘲諷,“娘娘如今好生幸福,可有想過別人的不易,別人的掛念!難道,他在你心中,當真一點都不重要嗎?”


  “我們當了三年多的夫妻,今日我站在他的身邊,隱隱感覺到他血液在沸騰,他沉寂了三年的心此刻正無規律的跳動。可那個人不是身為妻子的我……”


  “是不是很諷刺?”


  唐沫柒不曾想過,那個人的情會這樣濃,心眼會這樣實在,一時之間,她有些無所適從。


  轉念一想,他人的想法,她管不得,在意不得。因為她是孟國的後,是夢琉年的妻,隻有他的悲喜才與她有關,別人又與她有何相幹?


  說她心恨也好,絕情也罷!

  感情這種事,剪不斷,理還亂。若是一時心狠,換來的卻是一時的糾纏,是屬於他們三個人的遺憾!

  她隻是個女人,是個有心有血的女人。她的心很小,隻能容納下她的小家而已!


  不過,眼前這個女人,她眼眸中的不忿,卻讓她不忍責怪。因為她正在為她的相公打抱不平!

  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之人!

  “盈兮,你很在意他,這種在意就似我在意那個人一般。或者皓天沒有告訴你,我和他曾經的那段情。那段情,很美,卻也遺憾!”


  “我和他因為一場意外分開了,這一分開,就是二十多年。再見之時,早已物是人非。他是軒轅太子,而我,亦有了自己心愛之人。”


  “你我都懂,情之一物,往往身不由己,愛了就是愛了,不愛便是不愛,與外界的一切因素皆沒有半點關係。隻因那個人才是屬於你的情之所鍾!”


  “我與皓天之間已經是過往雲煙。他放下不放下,我無權過問。畢竟,各自的人生各自經營,幸福與否與別人並無幹係。今日,我與你說這些話,是想告訴你,我並不虧欠他,三年前,是他主動放棄了我,在大婚之日!”


  趙盈兮點頭,“這事我也多少有所耳聞!”


  “難道,你不覺得那是變相的成全你和他嗎?”


  唐沫柒亦感歎,“是啊,後來我也想通了!所以,誰都不怨!”


  “或者,我和他的緣分早已盡。既然如此,盈兮,你何不好好把握?”


  她仰起頭,將眼底的淚花逼回去,藍天白雲,風和日麗,花香四溢,在這樣的景致環繞下,為何她的心境是那般的蒼涼?

  “把握?”


  “如何把握?”


  “我用三年的時間想讓他看到我的存在,卻依舊走不進去他的心中。他永遠那樣微笑,看似親近,卻又拒人千裏!”


  唐沫柒走上前,握住她的雙手,堅定的看著她,“相信我,隻要你用真心去打動他,終有一日他會看到你的付出的!他,不是絕情之人!”


  是,他不是絕情之人!那是因為他所有的情都交付了給了一個叫做唐沫柒的女子!

  他的情,與她無關!


  趙盈兮在心中如此悲哀的想著。


  “母後!”


  身後,傳來夢連溪稚嫩的聲音。


  兩位皇後同時轉身,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子,臉上掛著和睦的笑,隻是那懷中還抱著一個小女娃……


  “溪兒,來,見過軒轅皇後,就喚她姑姑吧!”


  夢連溪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番,他見過她的畫像,在趙國的宮中,曾經聽燁叔叔提起過她。


  “溪兒見過盈兮姑姑!”


  趙盈兮一愣,“溪兒怎知我的閨名?”


  夢連溪的小眼珠轉了一下,頑皮道,“溪兒聰明啊,猜到的!”


  “隻有姑姑這樣的人兒,才配得上這樣的名字嘛!”


  好吧,某小子抹了蜜似的小嘴又開始放糖衣炮彈了。


  “溪兒,不許胡鬧!”唐沫柒笑著斥了一句,看向她有些錯愕的樣子,“不要見怪,小兒頑劣,還請多多擔待!”


  “至於他知道你的閨名,那是從你哥哥那兒知道的!他從小住在趙國皇宮內,知道不稀奇!”


  聽了她的解釋,趙盈兮心中更是錯愕,這幾年,一直聽說國內來了一位從不見人的謀臣,男女都打聽不到,想不到竟是眼前這位孟國皇後!


  “那個振興趙國的人,是你嗎?”


  她小心翼翼的問。


  “嗬嗬,談何振興!在我心中,沒有國界之分,一心隻想為百姓多做些事,沒有你想象的那般厲害!”


  “難怪!”


  “難怪他會對你這樣癡迷!”


  美眸盯著唐沫柒,她口中喃喃而語。


  這樣出眾的她,恐怕窮極一生,她也無法取代她在相公心目中的地位了!

  唐沫柒裝作未曾聽到,隻對夢連溪道,“你怎麽不把紅妝交給嬤嬤帶著,天天這麽抱著,不累麽?”


  夢連溪寶貝兮兮的看著懷中閉著眼睛睡覺,表情十分憐惜,“母後,你瞧瞧,妝兒最近都不笑了,一天到晚就這個表情,要不要找子騫叔叔看看?”


  這妮子自從那一日之後,真的就沒有了一絲表情。


  不過,聽了這話之後,閉眼的小女娃陡然睜開了眼睛,傲嬌的瞪了夢連溪一眼,繼續閉目養神。


  “母後,妝兒剛剛是在瞪我嗎?”


  他看看手中的娃娃,再瞧瞧唐沫柒,不確定的問。


  這下,連唐沫柒也瞪他了。


  “貴客在這裏,不許耍貧!”


  夢連溪吐了吐舌頭,退在一旁都紅妝玩。


  趙盈兮的表情有些呆呆的,“柒柒,他,她,這是?”


  她簡直難以置信,三歲的娃帶著一歲的娃?

  唐沫柒摸摸夢連溪的小腦袋,“這小女娃是他自己撿來的,當然要他自己負責。隻要他放心,假手於人照顧她,也要他放心的下啊!”


  “對了,你怎麽沒把孩子帶過來?現在不玩,將來給沒有時間玩了。”


  “軒兒的身子不太好,經不起長途奔波,所以這次就將他留下了。”


  “怎麽回事?”唐沫柒的聲音有些緊張。


  “沒什麽要緊的,就是虛了點。將來多多鍛煉就可以了!”


  聞言,她才鬆了口氣。


  本能的,她有些擔心那個素未謀麵的孩子,因為那讓她想起了如今還在外養病的夢連詩。


  唐沫柒攜著趙盈兮的手,牽起一抹安心的笑,“走,我們去那邊走走!”


  禦書房內,兩國皇上交鋒,言辭鋒利,氣場緊張,若是承受力不強的人,恐怕早已心力交瘁了。


  正當他們眼神相互廝殺時,門外傳來了通報聲,“啟稟皇上,趙國皇上駕臨!”


  夢琉年一愣,心下腹誹:他怎麽來了?


  口中卻迅速下令,“快速迎接!”


  軒轅皓天起身,優雅的伸了伸手臂,“你這大婚,請動的人還真不少!”


  夢琉年摸了摸下巴,沉思半晌,“我想了又想,這位,貌似是不請自來!”


  “不知可有這個榮幸一同前往?”


  夢琉年說的雲淡風輕,一派悠閑,看起來似乎很漫不經心。


  “榮幸之至!”


  軒轅皓天身為軒轅國的皇帝,自是不能丟了氣度。


  夢琉年剛來到接待外客的殿內,不遠處就看到一身藍色錦袍的趙興燁帶著一群人大步走了過來。


  夢琉年起身接待,“承蒙趙國皇上親臨,敝國上下不甚欣喜!”


  “皇上謬讚了!”


  “朕的妹妹出嫁,自是需要人親自送親,不是嗎?”


  趙興燁說這話,是相當的理直氣壯,冠冕堂皇,麵不改色。


  “哦?”


  “既然是嫁妹,那麽皇上的聘禮呢?”夢琉年說這話是相當的不客氣。


  本來就是,既然是嫁妹,自是不能少了聘禮,這是禮儀。


  趙興燁一曬,心道,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氣,不過,他既是當舅舅的,自是準備了嫁妝,而這嫁妝定然非同一般。


  他朝後麵的人點點頭,來人雙手奉上一本帛書。夢琉年的眸色瞬間幽暗,打開一看,臉色微微一變,繼而欣喜。


  那是一份兩國交好的帛書。


  帛書的大略意思是,在他有生之年,孟趙兩國永不開戰,並且可往來貿易,互為補助。


  “皇上,您這份大禮,可是相當的厚重。若是沫兒看到,恐怕晚上睡覺都笑醒了。”


  趙興燁狀似深思了一下,沉吟,“為了皇上能夠擁有更好的睡眠,為百姓做更多的好事,朕覺得,這份禮確實太重了!”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還真是唬住了在場所有的人。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大笑,來人上前幾步,站定在趙興燁麵前,“燁哥,你怎麽來了?”


  “柒柒,你要大婚了,我自然得來,不然誰送你上花轎!”


  趙興燁說的如此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完全不知臉紅為何物。


  那個正笑得眼淚直飆的人兒,猛的停止了笑,不解的問,“大婚?”


  夢琉年扶額,他瞞了這麽久的秘密,居然被他提前拆穿了。


  他要殺了他!

  唐沫柒殺人般的眼神頓時射向他,聲音陰森森的,“你是不是有些話想要對我說?”


  夢琉年連忙賠笑,“沫兒,這個,我絕對沒有一眯眯瞞著你的意思……”


  “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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