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可恨
元清從來都是個居安思危的人,想到詩兒體內的毒素像個定時炸彈一般,他就顫抖的夜不能寐。
無奈,那陸離是無論如何都不開口,隻是冷冷的看著他。
那種眼神,看得他不寒而栗!
據他所知,那種毒應該是他自己研製出來的,他翻遍了醫書典籍也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他不解,對於解毒他也是個中翹楚,此時居然無跡可尋!
“怎麽不說話了?”
她不甘心被冷落,小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他回神,握著她的素手,問:“詩兒,你想要我怎麽做?”
“能不能,放了他?”
“其實,他也很可憐的。歸根究底,他也算是一個重情之人!”
“清哥哥,你看,放了他,好不好?”
他幾乎是立馬拒絕:“不行!”
“他可憐不可憐,我無從得知。隻是,若是放了他,可憐的人就變成我們了!”
“詩兒,你體內被他放了不知名的毒素,若是不解,我怕禍及你的性命!”
看了眼她鬱悶的臉龐,他柔聲勸她:“並非每個可憐之人都值得同情的,詩兒!”
“你知道嗎?若不是我及早防範,這邊境早已落入他的手中,你想想,這裏若是落入他之手,我孟國豈不是岌岌可危?”
“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場場戰事,倒黴的還是無辜百姓!詩兒,告訴我,那是你想要的嗎?”
“有時候,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對於他,你不必心懷內疚,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沒安好心!”
“現在,我懷疑,他在你體內下的毒,是不是與你的失憶有關!”
“知道嗎?我都不敢去想,若是過去那些年,他對你做了些什麽,義父義母恐怕皆承受不了那樣的打擊!”
夢連詩低垂著小腦袋,好像是這樣。
“嗯,清哥哥,詩兒聽你的!”
“可是,你覺得詩兒還能活下去嗎?我記得每個月都幾日我總是腹痛難忍,一直不知是何原因,你說會不會與那毒素有關?”
他臉色大變,連忙檢查:“這事兒,你怎麽不早說?”
“這個,我問過母後,母後說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
“所以,我也就沒放在心上,現在是你說,我才想起來的呢!”
那是女兒家的月事,她怎麽會說出來?
算了算,好像過幾日又是月事來的時候了。想到那種疼意,她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他瞧著她有些尷尬的麵色,忽然心思一動,就猜到她說的是什麽,頓時皺眉:“下一次,不要瞞著我!別忘了,我是大夫,有能力讓你不必那麽難受!”
難怪,上個月,她似乎有幾天在屋子裏沒有出門!
他以為她收了性子,沒想到竟是為了這事兒。
夢連詩撫平他的眉:“清哥哥,不要皺眉,一皺眉就不好看了!”
“我就是知道你小題大做,才不告訴你的。何況,這種事兒母後都說因人體而異,不一定是師父的計謀的!”
她始終覺得陸離不是那麽壞的人——至少,這些年,她沒有那般難受了!
他無力與她狡辯,良善是天性,無論是誰,都無法改變。
元清略微擔憂的看著她,良善是福,可太過良善,終究不是好事!
無礙,以後有他在,定不會讓她再受到半點兒損傷的!
至於陸離,若是讓他知道他下的毒危及詩兒性命,到時候他會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夢連詩從未見過如此陰寒的元清,心中有些擔憂:“清哥哥,你怎麽這樣的表情?”
元清摸摸自己的臉,故作生氣:“難道詩兒是嫌棄我了?”
她連連擺手,生怕慢了惹得他不快。
待瞧見他的笑容後,方知自己又被騙了。她不依的打他:“清哥哥,你好壞,總是逗我!”
元清悠悠一歎,忽然想到這麽久以來,他似乎沒有真正意義上陪過她。
“詩兒,過幾天,清哥哥將手頭上的事情處理了,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這樣,會不會耽擱你時間?”
這樣的提議自是讓她很動心,可她也知道,身在這樣的位置,任何大小決斷都需要他。若是離得久了,公事積壓過多也不好的!
“不會!”
“我並非事事親為,能夠讓他們做主的自是交給他們,不然,還不累死我?”
元清好笑,明明那麽想去玩,還忍不住為他著想。
“那好吧!”
“娘親說了,凡事得勞逸結合,做事才能事半功倍。那我就犧牲一下,陪你出去散散心。”
她說的如此大義凜然,絲毫不覺得臉紅。
他伸手捏捏她的小臉,直言要看看臉皮是不是變厚了。
驀然,她垮下小臉:“這裏是邊境哎,能有好玩的地方嗎?”
“說的也對!”
“這般荒野偏僻的地方,怎麽會有遊玩之地?”
“不然算了,我們還是留在府中吧!”
他從不知道,原來他也有這樣的惡趣味。
“啊?”
她將音調拖得老長,似在抗議自己的不滿。
終於不忍心再逗她,他含笑解釋:“邊境周圍有些小國,那裏的風土人情很不錯,可以去玩玩。嗯,那裏的溫泉不錯,多泡溫泉,對你的身體或許會有益處!”
提到身體狀況,夢連詩就有些泄氣——他總是拿她當病人看。
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伸手扳正他的臉,她正色道:“清哥哥,我覺得吧,這事兒我們得約法三章!”
他覺得詫異,什麽事兒讓她如此正經?
“清哥哥,你知道嗎?我可討厭你拿我當病人看了!”
“雖然我沒有學過醫,但是我想作為病人應該隨時保持好心情。可你總是時時提醒我,我的病人,讓我很泄氣哎!”
“你知不知道,從小我就想當個正常人,和你們一樣的人,不需要靠著各種各樣稀世藥材維係生命!”
這個問題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
他以前一直覺得,因為她身子不好,對於她除了愛,還多了一份憐惜如今看來,這份憐惜給了她胡思亂想的理由,讓她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自卑感。
“我不想這樣的!”
“可是,每次看到你們同情的眼神我都覺得好難受,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讓娘親擔心,不讓所有愛我的人傷心……”
“我下了無數次決心,到頭來,還是做不到!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她的聲音中帶著挫敗!
是啊,他的詩兒是個驕傲的姑娘,不需要那些同情,更不需要別人的可憐!
“抱歉,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過將你當成病人看待,隻是心中的那份憐惜油然而然的升起……怎麽說呢,因為是你,所以想要給你最好的嗬護!”
“我並不是一個多情之人。這個人若不是你,我不會對別人有一絲絲和顏悅色!詩兒,你小小腦袋裏的想法還真是奇特!”
元清嚐試著與她解釋自己的心情,小妮子若是鑽進死胡同裏,想要拉她出來還真不容易!
小時候便是這樣,一旦有了自己的想法,絕不更改!
或許,十多年前,他的態度堅決一些,她就可以不用離開,更不會被人下毒……
現在想這些,都是空言!
他安了安心神,滿臉笑意的睇著她。
小丫頭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高興,相反的,反而撅起了小嘴。
忍不住,他俯身親了一口。
嗯,好香!
帶著她獨特地藥香味,讓他有些留戀。
而夢連詩呢,捂著嘴,瞪大著眼睛瞧他。
半晌,她慢吞吞吐出兩個字:“流氓!”
他俊美微挑,這樣就是流氓了?若是告訴她,他想要的遠不止這些,是不是該罵他禽獸了?
從他身上跳下,她以最快的速度遠離他:“不管怎樣,以後不要那麽可憐我。別忘了,論功夫,我們可是半斤八兩打平手呢!”
“既然都能與我打平手了,那你跑什麽?”
她圓圓的眼珠子直轉,嬌笑的看他:“清哥哥,我餓了!”
無奈,他起身,拉著她的手走出去。
遠遠的,還聽到他的聲音:“剛吃完不到兩個時辰,怎麽就餓了?”
之後是她理直氣壯的回答:“都兩個時辰了,餓了很正常的!”
“嗯,也是!吃的胖胖的,出去玩也有些力氣!”
“那我們什麽時候出去玩?”
“等你養胖了……”
她慘叫:“啊?”
元清轉頭看她:“看你表現!”
夢連詩不理他,甩開他的手,健步往前走。然後停下,將手伸向他,他小心翼翼的牽起她的手,仿似珍寶!
漸行漸遠的身影,依稀可聽他們的話語,女子依偎著男子,笑容美好,幸福可見!
五日後,元清將一切事情交代給木韓生,自己帶著夢連詩出去遊玩。
木韓生,那是他最新提拔的一位寒門官員。
這個木韓生,年紀輕輕,能力不小,半年前,受他賞識,步步高升。
將這一切交給他,元清很放心!
日後他離開,自是要找好接替之人,而他為人耿直,剛正不阿,實為最佳人選,隻是還需要多多曆練。
誠然,這次便是絕好的機會!
“清哥哥,你說我們先去哪裏呢?”
一身紅色便裝,輕束腰身,大有俠女之風!
夢連詩很高興,終於不要穿那些繁複的衣裳了。低頭瞧瞧身上的衣裳,還是這樣清爽多了。
反觀身邊的男子,終日一襲素衣,青絲高束,用一支翡翠簪子固定。真是怎麽看怎麽好看!
“在看什麽?”
元清被她紅果果的色女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出聲問道。
“清哥哥,你說,怎麽會有你這麽好看得人呐?”
“明明表情那麽欠扁,卻還是又讓人移不開眼,真是沒天理!”
她不痛快呐,周邊的女人看到他的模樣,一個個恨不得將他生撕入腹!
他的眼眸有些危險的睨她:“我欠扁?”
這妮子,會不會用形容詞的?
這麽多年的書都白看了!
這樣的他,讓她的小心肝不住的亂顫,趕忙陪笑:“沒有,沒有!我家清哥哥清容玉貌,舉世無雙,怎麽會欠扁不是?”
她哀嚎啊,明明她長得也不差的,為毛就沒有人青睞她呢?
這一路走來,她瞪著那些女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清哥哥,不然,我們易容吧?”
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元清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為什麽要易容?”
優雅的打開折扇,無視周圍的吸氣聲,“我倒是覺得這樣很好?”
這樣很好?
他是覺得很有成就,是嗎?
元清掃了她一眼,他口中的很好,是指她竟也知道吃醋了!
這樣的轉變很好!
或許她還不知道這樣的情緒叫做吃醋,可他看得出來。如此想來,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