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齡產婦

  許是他們的眼光太過直白,饒是夢連溪這些厚顏之人也有受不住之時。他忍不住嚷嚷道,“不就是吃了個點心嗎?怎麽都這麽盯著我?”


  “不過,你這兒點心是真的不錯。當然,比起我娘的桂花糕,還是差了些……”


  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樣的人就應該被餓死!


  想必,這是他們心中此刻共同的想法吧!

  吃了點心,喝了茶。某人終於端正了坐姿,正色道,“書劍,五年未見,別來無恙啊!”


  “嗬嗬,五年?我以為我每年都有回去看你的……”


  紅妝一愣,怎麽都沒想到喬書劍居然這樣說。


  夢連溪清了清嗓子,心中暗恨:死小子,給我下套是吧?

  “你還好意思說,一年就寄了一封信給我,還說回來看我?”


  “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要與我一同擔起這國家的未來。誰知道,某人居然一時意氣,撂了挑子,一走便是五年!”


  這個某人,紅妝自然知道是誰。


  可憐了她,夾在他們之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們誰不知道,當年喬哥哥一走五年的根源在她啊!

  看來,溪哥哥是存心的,存心讓她坐立不安。心中暗惱,卻也無可奈何。她也知道,這些天來,他心中聚集著一些火氣,若是不讓他撒了,隻怕更不安寧!

  別看他臉上一直掛著得體的笑容,像一尊和藹可親的彌勒佛,誰知道他心中是怎麽想的?


  “我不在的這五年,你不也是照樣混的風生水起的嗎?”


  “哦,對了,聽說皇上皇後前往山上治病去了。這宮裏的大權,盡數歸了你手中吧?”


  夢連溪怎麽都覺得喬書劍臉上的笑容欠揍。


  他居然還在嘲笑他?


  他掌管著天下的消息網,怎麽會不知道此刻父皇母後在何處?治病?哄小孩子吧?


  那對無良的爹娘,怕是還能夠再為禍人間五十年,哪會有什麽病。根本就是不負責任的撂挑子。


  可憐了他這為人子的,在這偌大的皇宮裏,給他們當牛做馬!

  於是,他沒好氣的回道,“你稀罕?那本太子贈與你如何?”


  喬書劍連連擺手,“我可不敢,您是太子殿下,更是未來的國君,這種話,也不怕皇上聽了收拾你?”


  “他收拾我?”


  “他還有時間收拾我嗎?”


  前段時間又收到他們的來信了,娘親又懷孕了,這一懷,又是倆!

  他們都有了仨熊孩子了,怎麽還想著生?


  也不想想看,他娘都多大了,高齡產婦,那可是很危險的!

  “皇上叔叔可是哪裏不適?”


  “還是姨娘她?”


  紅妝覺得他這話中有話,心中有些焦急。


  夢連溪暗歎,這傻妮子,什麽事都這麽愛較真,也不想想,他們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讓他們有意外發生?


  他們那樣的人,會有人能夠算計得了嗎?


  “放心,他們沒事!隻是,你我又多了兩個作伴的人了!”


  “咦?”


  “你姨娘她有喜了,暫時是不會回來了。據說這次是雙生女呢!”


  “是嗎?那太好了,我也要去!”


  聞言,他臉一沉,直接拒絕,“不行!”


  紅妝默。


  你不讓我去,我自己不會去嗎?

  被晾在一旁的喬書劍聽著這話,也為他們高興,“嗬嗬,這我倒是沒有收到消息。想來,也算是圓了皇上多年來的夙願了!”


  夢連溪卻是哀歎:“怎麽是妹妹呢?為什麽不是弟弟?”


  “有差別嗎?”


  喬書劍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都是他的親人,是弟弟或是妹妹,有什麽區別?

  他理直氣壯的回著,“當然有區別了!”


  “妹妹的用來疼的,弟弟才是用來欺負的!”


  ……


  紅妝與喬書劍對視一眼,皆無語。


  “書劍,你自邊境而來,可有元清和詩詩的消息?”


  雖然經常收到他們的信箋,但時常關注邊境情況的他,卻不能不為他們擔憂。月國是小國,卻也是個動蕩不安的小國,他們兩人還有父皇母後都在那裏,萬一出了什麽事,他豈不是想要救都來不及?


  “你放心吧,他們很好。隻是詩詩的身子,似乎又有意外發生……”


  “什麽意外?”


  對於夢連詩,他這個身為兄長的,太不稱職了。


  三歲分離,他忙於各種各樣的政事之間,無瑕顧及到她,現在她遠在邊境小國,他連最起碼的探視都做不到……她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又橫生枝節……


  “有元清在那裏,你擔心什麽?”


  “他的醫術,就算不能夠痊愈,保她性命無虞還是可以的!你就不要自己嚇自己,你需要操心的事太多了,這些事,就留給我們吧!”


  喬書劍自也是真心疼夢連詩的。隻是,有時候總會有力所不能及之時。


  “不說這些了。書劍,走,進宮去,哥們請你吃大餐!”


  夢連溪起身,一手拎起喬書劍,一手牽著紅妝,徑自往外走去。


  “你呀!”


  “這麽多年不見,你還是這副德行,一點都未曾改變!”


  遠處,隱隱聽到喬書劍無奈的哀歎聲。


  遇到這樣的兄弟,他怕是這輩子都無法生分起來。


  隻是他也不曾想到,至此一頓,他便將自己給賣了!


  皇宮裏,太子宮殿裏燈火通明,裏麵喧鬧聲一片,久久未歇。


  “喬書劍,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居然就真的離開,不留隻字片語!”


  夢連溪搖著手中的酒杯,搭著喬書劍的肩,噴了他一臉酒氣。


  喬書劍躲讓不掉,嫌棄的拍開他的手臂,“去,你小子得了便宜還不許我找地方療傷嗎?”


  “你喜歡她,我也喜歡她。可她喜歡的人是你,我不能爭,不能搶,因為兄弟妻,不可欺!”


  “不過我可告訴你,你要是膽敢欺負她,就算是兄弟,我也照搶不誤!”


  兩人不知喝了多少,倒是將清醒時不敢說的話,都說了個痛快!

  “哼,你小子,要是這事兒擱在別人身上,我早就將他打趴下了,還會讓你出現在妝兒麵前晃悠?”


  “美得你小子!”


  夢連溪抬手給了他一拳,砸在他的肩膀之處。


  喬書劍毫不相讓,也還以一拳,“別以為你是太子,本公子就怕了你。要是論實力的話,本公子未必輸給你!”


  “怎麽,你不服氣?大不了咱們打一場?”


  “本公子不與你一般見識!”


  “是本殿下不與你計較才是……”


  ……


  兩人抱在一起,一會兒笑,一會兒唱。久別重逢的他們,並沒有歲月的變遷而淡漠了曾經那份兄弟情。


  門外,紅妝席地而坐,聽著屋內兩人的醉言醉語,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她以為,今日相見,他們之間必定劍拔弩張,沒想到,竟能如此和睦!


  喬書劍和夢連溪是何許人,他們與生俱來帶著令別人無法直視的光環。撇開外在光鮮的外衣,他們二人皆是不相上下的出色之人,是每個女子想要托付終身的對象……


  然,這樣的他們,竟會看上一無是處的她……甚至會為了她,險些鬧翻!如果是那樣,她是否應了“紅顏禍水”四個字?


  如今,坐在門外,聽著他們的對話,知道他們放下了過往,放下了成見,也解開了心結,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她想,該是時候離開了!


  翌日,清晨。


  喬書劍搖了搖昏昏沉沉的腦子,頭疼欲裂,“昨夜到底喝了多少,這頭還真不是一般的疼!”


  “哥們,都日上三竿了,怎麽才醒?”


  “我還以為你終日在酒堆裏,早就練了這千杯不醉的本事。”推門而進的夢連溪不住的落井下石,“嘖嘖,沒想到,你這酒量也不過如此嘛!”


  其實他也暗暗咋舌,昨夜他們倆喝了五十多個空壇子,而大部分都入了他的肚子,這頭不疼,才怪!

  而他嘛,嘿嘿,最後神誌不清之時,小橫子讓人給換成了水,是以,他才早醒了。


  早醒片刻的他,踢著地上的酒壇子,心下醞釀著,都當牛做馬這麽久了,總不能一直這般吧?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怎麽著也該送份見麵禮才是。何況,這酒豈是白喝的?

  他眼珠子一轉,立馬有了主意,回了書房,唰唰幾筆,然後讓他按下手印。


  夢連溪賊賊一笑,這白紙黑字還有畫押為憑,咱不怕你賴賬!


  當然,對於過往的那五年,他有過愧疚,心思曾經百轉千回,獨獨沒有後悔——有些人,有些事,這輩子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事,他不能用自己的一輩子來打那樣的賭。


  或許,當初的他,手段的確沒有多光明正大,這才使得他遠走他鄉五年。昨夜,他們已經敞開心扉。也許他並未放下,也許他心中還憧憬著那個夢,但是卻不會做出違背良心之事來。而他也始終堅信,喬書劍會有屬於他的那份幸福!

  “你笑的那麽壞,是不是又算計我什麽了?”


  喬書劍雖然頭疼的緊,腦袋可還精明著呢。夢連溪的笑含有的算計成分太大,讓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不過,他哪裏知曉,這時候警惕,為時晚矣!


  夢連溪隨手甩出一張紙,上麵字跡騰飛,內容鮮明。起先,他不過是抬眸一瞥,細看之下,臉色乍變。


  “你,你,你……”


  一連三個你,可見氣的不輕。


  早該料到的不是?這人能夠如此大方的請他喝酒,定然還存了別的心思。


  “哎,你別這麽瞪著我,這一次我還真不是早有預謀,而是突發奇想!”


  夢連溪瞧著他的臉色便知他想歪了,不過他這一舉動想歪不想歪,結果都是相同的!

  “書劍,你都逍遙五年了,怎麽著也該幫幫我不是?”


  “五年,你這小心肝再脆弱,也該修複好了不是?而我,這五年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身為兄弟,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紅妝她一直被困在這裏,想要出去尋找自己的親人都不得空,眼下你回來,是不是該圓了她這個夢?”


  喬書劍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紙,“你若是好好與我說,我會不同意?”


  夢連溪摸摸鼻子,你肯定不會同意,否則我何必出此下策?


  當然,這話他是不能說出口的。


  “哈哈,我腦子笨,一時沒有轉過彎!”這時候,適當的示弱是必須的!

  這一招,不僅對女子有用,對兄弟也是無敵必殺技!


  “需要多久?”


  提及紅妝,他不可能不答應。再看看這小子,卻是也夠憋悶的了,幫幫他,倒也無妨!


  “五個月!”


  “五個月?”喬書劍幾乎跳起來,平日裏的優雅形象頓時全無。


  “夢連溪,你還真是信任我?”


  “難道你就不怕暗地裏使壞,覆了你的國,讓你這太子當不成?”


  夢連溪倒是坦然,無所謂的聳聳肩,“如果你想這麽做,我樂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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