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王聖手

  於是,到了嘴邊的話變成了苦澀的笑,“妝兒,溪哥哥很沒用,沒有尋到解藥!”


  “那?”她倒是沒有失落,隻是有些奇怪。


  “這是書劍研製出來的,可以暫時壓製住你的蠱毒,為期一年!”


  她皺眉,“一年之後呢?”


  “一年之後,蠱毒發作,輕則睡一輩子,重則死亡!”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有一年的時間咯?”


  她興奮的聲音讓他一愣,她的反應不在他預期之內。


  “你?”他略微遲疑的開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說。


  “溪哥哥,你別這麽看著我,我沒有你想的那般偉大,心中的失落還是有的。可我覺得,有了這一年蠱毒不會發作的時光,總比我現在疼的死去活來的強多了!”


  “我雖然不知道那些人為何在我身上下這種蠱毒,姑且不論她的心思是好是歹,但是你相信嗎?我的心裏沒有恨,有的隻是心疼,心疼你要看著我如此痛苦,這是我的錯,可我卻無力改變……如今不同了,我們不去想一年之後會如何,好好把握這一年的時光,不也很好嗎?”


  “記得嗎?曾經你告訴過我,人要把握當下,不要去浪費那些原本可以幸福的時光!”


  夢連溪聽得動容,想不到,有一天,她還會如此開導他。


  他摸著她恢複了的小臉,額頭抵著她,溫情無限,“妝兒,你總是這般善解人意,往往令我自慚形穢!”


  “知道嗎?有時候我寧可你與我大吵大鬧,也不要你事事為我著想。可那樣又太過傷身體,你的身子本就不好,再如此折騰,豈不是更糟了?”


  “溪哥哥是不是很矛盾?想著為你好,卻連讓你發泄的方式都沒有……”


  “溪哥哥是不是很沒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錯過了救你的機會……”


  在回來的路上,他隱隱猜到了不對勁,再派人回去查探之時,那裏的一切早已改變,似乎是被人布下了陣法……


  紅妝輕輕搖頭,“不會,我的溪哥哥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我記得有句話是這麽說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亦有一得。他不過是瞎貓碰著死耗子,運氣好罷了,何必放在心上?”


  “我的溪哥哥一向是明白人,何苦為了不值得的事情氣壞了自己?”


  “況且,我們還有一年的時間陪他玩,不是嗎?”


  夢連溪聽了她這話的意思,微微詫異,不會是他心中想的那樣吧?


  “不必這麽詫異的看著我。”


  “哼,我也是有脾氣的,這麽無緣無故的對付我,再不還擊,別人真的將我當成軟柿子,隨意揉捏了!”


  “那妝兒想要怎麽辦?”


  嗬嗬,真好,她又回到了那個慧聰狡黠隱隱帶著頑皮的妝兒了!

  “溪哥哥,我問你一個問題,那個毒王聖手為何會如此幫著一個從不認識的陌生人呢?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嘛?一個遠離塵囂的人,心思居然會如此狠辣?”


  紅妝一直覺得,寄情山水者,必定誌趣高潔,為人良善。可這個人顯然不是這一類人。


  “那你以為如何?”


  夢連溪不得不承認,這是他從未想過的。


  他一直認為,一個女人能夠貢獻的除了身體,還能有什麽?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一個久居世外之人,還會貪戀一個女人的身子嗎?

  “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個所謂毒王聖手在意那個女人!”


  她一言道破玄機。


  夢連溪挑眉,這個想法倒是很大膽!

  “你想啊,若是不在乎,他會這麽千辛萬苦的設計這一切?因為在乎,所以才要不顧一切完成她想要做的一切,哪怕是令人人神共憤之事!”


  “等等,據我所知,毒王聖手應該年逾古稀,他是在盛極之時隱退,至今已有五十年之久。一個古稀老人,喜歡一個二十七的女子?”


  紅妝一臉不服,“你怎麽就知道他一定是毒王聖手呢?”


  “你又如何斷定毒王聖手沒有繼承人呢?”


  “溪哥哥,做人不能這麽絕對!”


  夢連溪捏捏她的鼻子,不與她爭言,說他不能太過絕對,難道她不是嗎?


  不過,細細想著,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這一切也太過匪夷所思了吧?

  “你是如何想到的?”


  “就在剛剛,嗬嗬,靈光一閃!”她笑著打著哈哈,才不要說實話。


  就在剛剛,她親身感受著他的無助,他的痛苦。她就在想,該是怎樣的情感,他才能夠為她做到如此?


  這種念頭飄過之後,她忽然想到,那個毒王聖手何以如此拚命護著一個與他毫不相幹的女人?


  她覺得,能夠讓一個男人如此奮不顧身,除了愛,還能是什麽呢?


  眼前,這個抱著她的傻男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他那麽拚了命的想要為她尋到解藥,替她除了身上的痛苦,何嚐不是愛呢?


  雖然他從來不曾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他愛她。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又怎會不知道他的情意?否則,豈不是辜負了這十多年來青梅竹馬的情份?


  姨娘曾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她與他,前世該是修了多久,才尋來今生的金玉良緣?


  這些話,她不會說出口,無關麵子,隻是她覺得有些話,總歸要等到一輩子塵埃落定之後,那個時候告訴他,他是她這一輩子永不後悔的情之所鍾!

  如果,一年之後,她無法度過這一劫,至少他們還有一年可以幸福的活著,可以一同創造很多美好的回憶!


  “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他擺弄著她的發絲,久久聽不到她的聲音,發現小丫頭原來在發呆。


  他輕笑,她究竟是想到了何事,居然笑的這樣甜?

  嗯,近來,她是越來越會笑了!

  觀花樓。


  對於某些男人而言,不逛秦樓楚館,那麽人生便是殘缺的!

  當喬書劍沉著麵孔,一腳踢開觀花樓的大門時,所有的歡歌笑語都靜止了。在場的人,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氣氛極怪。


  之間他大步跨來,一把拉過招呼客人的彩蝶,毫不憐惜的拖了上去……


  這是觀花樓的女子們第一次看到他發如此的火,誰也不敢吭聲,生怕被怒火殃及。


  樓上,彩蝶跪在喬書劍麵前,大氣不敢出。


  他靜靜的靠坐在搖椅上,眸光森冷,“告訴我,你被我帶進這裏時,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永不背叛!”


  聞言,喬書劍忍不住冷笑,“永不背叛?這話聽在我耳中還真不是一般的諷刺!”


  “有人告訴我,養虎遺患,後患無窮。以前沒有覺得這句話有何不對,現在想來,用在你們身上還真是再恰當不過!”


  彩蝶臉色一白,她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公子的臉色會這般難看?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是說她背叛他了嗎?

  “彩蝶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不明白?”喬書劍怒極反笑。


  “那我換個說法,今日我離開觀花樓之後,你去了哪裏?或者我該說,誰來過?”


  “彩蝶,當日救你們是出於不忍,卻沒有想到竟然惹來今日之禍。知道嗎?我現在最為後悔之事便是當初生了不忍之心!”


  彩蝶的臉色頓時煞白一片。


  今日在公子離開之後,唯一來過的人是子萱姐姐,而她也不過是隨意說了幾句,隨後她的臉色就變了,匆匆離開……


  難道這件事與子萱姐姐有什麽關係嗎?


  彩蝶想不通,公子的事情向來不告訴她們,不知今日是有意試探還是無意為之,這件事已經無法追究了。在他看來,她背叛了他,已經是事實。


  “既然公子如此想,彩蝶似乎再作任何解釋也是徒勞。隻是有一點,彩蝶想告訴公子,不管您是否後悔,對於救命之恩,再造之情,彩蝶是真心感謝您,也從未想過背叛您。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不管如何辨別,皆於事無補。”


  “想來,這觀花樓已沒了彩蝶的容身之處。請公子放心,彩蝶會自行離開,不會讓您為難的!”


  喬書劍微微錯愕,他以為她會有所解釋的,至少告訴他,她沒有做過。


  這些年來,他看著她成長,一步步長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樣,她的品性他還是相信的。可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如此絕然的請求離開,甚至連一句申辯的話都沒有……


  “彩蝶……”


  他伸直手臂,想要開口挽留的,卻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走至門外的彩蝶頓住腳步,“公子還有什麽吩咐嗎?”


  驀然之間,他的手垂下,無力的歎道,“無事,自己保重!”


  不知何時,門口站滿了人,一個個眼神期待的看著喬書劍,那麽想要他開口留住彩蝶,可等了許久,等到彩蝶包袱收好,離開觀花樓時,也未曾等來他的一句挽留。


  喬書劍隻是生氣,她們的陽奉陰違——當初,他下令取消計劃,沒想到她們卻在暗中搗鬼。他無法原諒她們那樣的傷害紅妝,或者他更無法的原諒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可他不曾想到,幾天之後他再次見到彩蝶之時,卻是一具沒有生氣的屍體!


  出了觀花樓的彩蝶,忽然覺得天下之大,居然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想到喬書劍剛剛的怒氣,她的眼中一片黯然,抬頭看著金光閃閃的幾個大字,心下充滿不舍——生活了十年,她終究還是離開了這裏。


  小小的人兒蹙起眉,子萱姐姐到底在做什麽,為何她幾句話能夠讓那個她臉色大變?難道今晚公子的怒氣當真與她有著莫大的聯係?

  她將肩上的背包背好,看來,她得去找她問個究竟了。


  彩蝶又怎麽知道,前麵迎接她的是一條不歸路呢!

  ……


  根據子萱曾經給的提示,她一路向西而去,前麵有一間簡陋的屋子,想來便是子萱姐姐說的住所了。


  她想不通,子萱姐姐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怎麽會住到這裏來?

  帶著各種疑問,她闖了進去。


  幾乎是在她踏進第一步時,便發現了不對勁,隻是為時已晚,想要躲開時,已經被巨石砸中……


  子萱從裏麵出來,看到的便是倒在血泊裏的彩蝶。


  她急忙跑出去,將身受重傷的彩蝶抱在懷中,焦急的呼喊著,“蝶兒,蝶兒,你醒了醒!”


  彩蝶聽到聲音,掙紮著睜開眸子,入眼的是子萱著急的神情,“姐姐……”


  “蝶兒,蝶兒不怕,姐姐在這裏,姐姐帶你去找大夫,一定能夠治好你的,不要怕……”


  彩蝶心口處疼的厲害,一口鮮血猛的吐了出來,語氣斷斷續續,“姐姐,蝶兒命,命在旦夕,怕是,怕是活不了了……”


  “胡說,胡說,你還這麽小,還有大好的人生要走,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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