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翔想了想,撈過桌上的車鑰匙,出了門去。
李琨瑜的電話,一直關機打不通。
這個點,估摸著是沒電了。
文翔不知道他平時心情不好時會去什麽地方待著,所以,隻能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外頭尋人。
想到他曾經帶自己去過的那個大排檔,文翔又連忙開著車趕了過去。
他把車停在馬路旁,進店裏搜尋了一圈。
大排檔的生意很興旺,人來人往,吆喝聲不斷。
門口的燒烤架上,煙火也從未斷過。
文翔在裏頭掃了幾圈,喝酒的人不少,可李琨瑜並不在其列。
文翔退出來。
“嘔——”
“嘔——嘔————”
他正準備離開,卻見馬路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抱著公共垃圾桶一通狂吐。
“嘔————”
李琨瑜隻覺得胃裏像是哪吒在鬧海似的,翻得他一陣難受。
五髒六腑都要被他給吐盡了一般。
文翔遠遠看著他。
鬆了口氣的同時,眉頭卻也跟著擰成了一個團。
涼薄的雙唇,崩成了一條直線。
轉身,進了隔壁一間小型超市裏去。
“給。”
李琨瑜正吐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忽而,前方伸出來一隻手,手裏還握著一瓶已經開了蓋的礦泉水。
李琨瑜頓了一下。
又吐了幾口後,這才終於騰出一口氣,目光沿著那隻手緩緩上移。
最後,就見到了文翔那張麵無表情的清雋麵孔。
他單手抄在褲兜裏,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怎麽在這?”
李琨瑜口齒不清的問了一句。
把他手裏的水接了過去,仰頭“咕嚕咕嚕”又倒了幾大口,含在嘴裏打了幾個滾後,吐了出來。
嘴裏的酸苦味少了許多,可胃裏還是難受得慌。
“你媽讓我來找你。”
文翔如實作答。
“哦。”
李琨瑜應了一聲。
他喝得有點多,起不了身,最後幹脆坐在了地上。
扶著額頭,卻仍覺天旋地轉,可還跟文翔嘴硬道:“我沒什麽事。”
文翔沒回答。
掏出手機,走去一旁給朱鳳回電話,視線卻始終定格在李琨瑜身上,半刻也沒挪開過。
生怕他會在自己目光所不達的地方出什麽岔子。
“阿姨,我找到琨瑜了。”
“嗯,他沒什麽事。”
“好,一會我送他回來的。”
“不用謝,再見。”
簡單的和朱鳳聊了兩句,文翔就把電話掛了。
他重新走到李琨瑜跟前,低頭問他,“還能走嗎?”
“能。”
李琨瑜低頭應著,卻向文翔伸出了一隻手來,“扶我一把。”
文翔看著他向自己伸出來的那隻手,漆黑的瞳孔裏色澤重了幾分。
鬼使神差的,他又想起那天李琨瑜主動拉他手時的場景。
見文翔盯著自己不動,李琨瑜有些不滿意,他收回手來,“怎麽了?讓你扶一下就不樂意了?不扶算了,我自己能起。”
李琨瑜說著,雙手撐
在地上,就要自己起來。
哪知,才一起來,身子就跟不倒翁似的,左右晃動起來。
天旋地轉,仿佛世界都要塌了。
可他卻清楚地見到,鏡片下,文翔那雙漆黑的眼睛裏露出了一抹慌色。
下一秒,搖擺不定的他,就被文翔牢牢給接住了。
他倒在了文翔身上。
下巴還墊在文翔的肩上。
恰時,寒風拂過來,一縷清清淡淡的沐浴乳的香氣灌入他的鼻息間裏,他咧嘴笑了一笑,“就知道文醫生你不舍得讓我摔跤。唔——真好聞,比我身上這股酒臭味好聞多了,不過,我的味道會不會把你弄髒啊?”
李琨瑜含糊不清的說著。
末了,又從文翔的懷裏退了出去。
文翔歎了口氣,“我車還停在前麵了,能走過去嗎?”
他清冽的聲音,在這寒風裏卻顯得溫柔了許多。
“能。”
李琨瑜乖乖點著頭。
“那走吧!”
文翔退開一步,給他讓道。
李琨瑜往前走了一步,結果,腿一拐,又踉踉蹌蹌的險些栽倒。
還好,文翔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李琨瑜重新倒回他肩上,“文醫生,我好像走不了了……”
“……嗯。”
感覺到他貼在自己胸膛上,文翔喉頭滾動一圈,沙啞的應了一聲。
最後,李琨瑜是被文翔背到車上去的。
文翔俯身給他係安全帶。
李琨瑜倒在副駕駛座上,眯著醉眼,看著文翔那張清雋的側顏,忽而眼睛就紅了一圈。
“你不用再對我這麽好了。”
他像是有幾分賭氣的成分在裏麵,抓過文翔扣安全帶的手丟開去,“我姐……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文翔怔怔的看著他。
他紅著眼,委屈的嘟囔著,“你也不用再討好我了,再討好也是無用功了……”
文翔終究隻是歎了聲氣。
什麽都沒說,繼續替他係安全帶。
他知道,現在說什麽也沒用。
文翔給他把安全帶係緊,“送你回家。”
說完,就準備退開去,可手腕卻被李琨瑜的大手緊緊攥住了。
他手上力道不輕。
“你說我姐還會回來嗎?”
他的聲音被風吹過後,顯得破碎不堪。
看著文翔的表情,像極了一個待哄的孩子。
文翔喉頭難受的滾動了一下,本想如實說‘不會’,可對上他的目光,文翔心軟了。
“可能。”
他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抬起另一隻手,在空中遲疑片刻,最後,還是鼓勵似的揉了揉他的腦袋,“節哀。”
李琨瑜鬆開了文翔的手。
把頭偏向一旁,閉上眼。
一串滾燙的淚珠兒,沿著眼尾湧了出來。
即使他醉著,也清楚地知道,他姐……是不會回來了!
她經曆的,不是車禍,而是飛機失事。
飛機墜毀,又怎還有存活的可能?
沒了……
什麽都沒了。
希望沒了,人也沒了!
****
文翔本想把
他送回他家裏去的,可車開到一半,他又臨時改了主意。
翌日——
窗外,陽光早已破雲而出。
床上,李琨瑜緩緩睜開眼來。
隻覺頭痛欲裂,像是要炸開來一般。
難受。
他揉了揉太陽穴,“媽……”
他喊了一聲。
這才發現自己喉嚨幹得發疼,聲音也啞得像撕裂了一般。
這時,房間門被推開。
一抹淺灰色長影,端著一杯溫水走了進來。
水遞到他跟前,“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