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9：女人，愛情
顧宴沉默，輪椅裏清俊瘦削的肩背氤氳著一片冷漠疏離的氣息。
盡管女孩兒生氣了，動怒了，有一種即將爆發的壓迫感，他也依然波瀾不驚，麵不改色。
“添麻煩倒不至於，可我欠你一個人情。”
而他生平，最討厭欠別人人情。
林楚楚聽明白了，可隨即，卻是更重的打擊。
“你很怕欠我人情？”她愣了秒，語調有些飄忽，“我們是夫妻，你要跟我算這麽清楚嗎？”
顧宴抿唇，未語。
林楚楚看著他的神色，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悟出什麽來，“是不是……你根本沒想著跟我長遠走下去，所以，你也不希望我們之間有什麽恩怨瓜葛？”
男人還是緘默，麵色清冷。
他一聲不吭的態度，讓林楚楚瞬間心痛到無法呼吸。
頭痛欲裂，淚水猝不及防地落下，她抬起沒受傷的那隻手，抹了眼淚，艱難地轉過頭去。
自己的狼狽酸楚，不想讓他看見。
病房裏安安靜靜，隻有她拚命壓抑的急喘聲。
她覺得呼吸不及，氧氣不夠，再加上頭痛欲裂，頓時眼前襲來陣陣眩暈。
可她還是強撐著，好一會兒，拚命壓下淚意，才發出破碎暗啞的聲音。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達到什麽目的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你應該是不想欠我人情，所以，送了我那套價值過億的房產——可沒想到，突然又發生車禍意外……”
顧宴微微抬眸，看著她故作鎮定的模樣，突然明白了小姨的話——看著是個聰明伶俐的，但又不是愛耍小聰明的，有種大智若愚感。
沒想到，平時傻白甜的林楚楚，居然這麽快就想通了這整件事。
他沒回應，林楚楚就更加明白了。
心頭的痛突然麻木，腦子裏也混沌一片。
雖然，理智上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可當真正來到，她還是覺得猝不及防。
胸口像被人鑿出一個大洞，疼出了千瘡百孔。
她抑製不住簌簌下落的眼淚，嘴巴哆嗦了好一會兒，才啞聲問：“既然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你能告訴我，你娶我……到底是為什麽嗎？”
顧宴看著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心底居然也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依他所想，自己隻管目的達到，其餘所有都無關緊要。她想知道，告訴她也無妨。
可這會兒，嘴巴卻怎麽也張不開。
林楚楚哭起來，一哭，頓時鼻孔塞住，腦子越發缺氧，疼得讓她無法忍受。
她控製不住地抬起活動自如的左手，本能地朝著腦袋錘了幾拳，好像這樣就可以遏製住裏麵翻江倒海的痛楚！
然而——不能！
顧宴看著她近乎自殘的動作，沉默良久的薄唇終於開啟，“你幹什麽！不要命了嗎？”
林楚楚無力地落下手來，耷拉著眼睫，依然淚流不止。
好一會兒，她才虛弱氣喘地開口：“你走吧……到了現在，你依然不肯告訴我真相，看來……在你心底，我的確一文不值——”
顧宴緊抿著唇，幽深的眸底好像旋渦黑洞一般，藏匿著晦澀難辨的情緒，既陰戾，又隱忍。
“不是我不告訴你，是……我答應過別人，不能告訴你。”
可這話是不是借口，顧宴自己都說不清楚。
直覺告訴他，如果說出真相，對她的打擊會更重。
林楚楚聽了這話，臉色又有了變化。
“別人？誰？”
“你無需知道。”
她忍不住再次冷笑，原來她連知道真相的權利都沒有。
“看來，你利用我得到的東西很重要，否則，也不會大手筆贈一套價值過億的豪宅。”
顧宴看著她自嘲的模樣，修長幹淨的手指忍不住又攥緊。
兩人都沒再說話。
很快，林楚楚鎮定了些，扭過頭去擦了眼淚，故作堅強地道：“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男人眼眸急劇收縮，眸底的神色陰沉冷厲。
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聽這種話！
但——他不想計較。
嚴白沒有回來，他兀自調轉輪椅，緩緩朝著門口而去。
病床上的女孩兒，嘴上說的幹脆，可當他轉身之後，她終究還是忍不住抬眸，淚如泉湧中不甘地問出：“一定要分開嗎？我的意思是……我若是不計較這些，我們能不能——”
輪椅停住，顧宴微微側首，沒有完全轉頭。
片刻後，冷漠的回答斬斷了她卑微的請求：“不能。”
事到如今，兩人的關係已經由不得他來做主了。
可林楚楚什麽都不知道。
隻知，心裏的痛在男人話音落定之後，前所未有地爆發。
頭疼、心痛、窒息、渾身難受……
她無意識緊緊揪著胸口的衣襟，呼吸都屏住，可依然止不住洶湧而來的痛楚。
為什麽會這樣？
她以為遇到顧宴，人生否極泰來，從此厄運終結。
原來都錯了。
顧宴才是她人生最大的劫。
比當初得知陳卓理背叛她，還讓她難以接受！
顧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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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白要氣死了！
“哥！別怪我說話難聽！就你這脾氣性子，不改改的話，注定孤獨終老！麵子有那麽重要？能比你的幸福還重要？我就不信你心裏一點不痛！”
嚴白大發雷霆！
他怎麽也沒想到，好不容易撮合兩人見了一麵，原以為他們能緩和一下僵局。
誰知，卻是雪上加霜，徹底崩盤！
嚴白“訓”得血壓飆升，口幹舌燥，可病床上的人卻閉目養神，無動於衷。
他實在受不了了，匆匆收拾了桌上的文件電腦，氣衝衝要走。
顧宴終於睜開眼眸，薄唇淡冷開啟：“你做什麽？”
“小爺我太生氣了，今晚不陪你了！你愛咋咋地！”
“嚴白。”
“別叫我，叫我也沒用！我不想跟一個毫無人情味隻知道工作賺錢的機器共處一室！”
顧宴：“……”
沒等他再開口，嚴白匆忙收拾起東西，都沒來得及整理好，摜門而去！
房間裏安靜下來。
嚴白罵他的那些話還在耳邊回響。
一個女孩兒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你卻隻想著算計她！
賺再多錢又如何？你不快樂！
她是唯一能讓你快樂起來的源泉，可你卻把她深深傷害了！
嚴白的話剛剛消散，腦海裏又回蕩起另一個聲音——
一定要分開嗎？我的意思是……我若是不計較這些，我們能不能……
眼眸重新闔上，眼瞼邊緣淺淺的褶皺因為用力而越發深邃，烏黑濃密的眼睫，微微顫抖。
事到如今，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他不允許任何變故打亂全局。
女人，愛情——又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