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9：阿宴的痛
醫院，病房裏。
嚴白推門進來，看了眼病床上直挺挺躺著的表哥，眸光頗為複雜。
轉身，關上了門，他頓了頓才走到床邊。
“林楚楚……已經簽字了，周律師正在代辦手續。”
顧宴原本是閉目養神的狀態，聞言，眼眸緩緩睜開。
“她親自過去的？”
“嗯，盧裏司夫婦陪同著。”
嚴白明白表哥此問的含義。
一早，顧宴詢問過主治醫生，能不能出院半日。
醫生一聽，頓時火大。
他昨被送過來時，骨折的那根肋骨已經戳進脾髒。
院方緊急調來幾位專家會診，絲毫不敢大意，立刻給他做了手術，還在ICU觀察了一晚。
早上，情況穩定之後，他才從重症監護室轉出來。
剛醒就說要出院半日，醫生怎麽可能答應！
嚴白怕他這副脾氣，說要出去就非得出去，無奈之下隻好給媽媽打了電話。
嚴慧慧立刻趕來，耳提麵命，一通訓斥，才把人摁在了醫院。
病房裏良久沉默。
嚴白知道他還在為沒能去見最後一麵而遺憾，隻能無奈地勸：“你若是不舍得，現在打通電話，解釋清楚，我相信人家會理解的。”
說不定，林楚楚知道他昨天被盧裏司兩拳揍到重傷後，還會同情地過來看一眼。
當然，這話嚴白壓在心底，沒有說出。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累了。”
男人冷硬修長的手指捏著被褥一角，緩緩用力，眼眸沉沉闔上，冷峻的臉龐，那麽地麵無表情。
嚴白接著這話，意味深長地道：“你一個人苦苦強撐這麽多年，的確應該累了。”
隻可惜，他又親手把老天賞賜的開心果，狠狠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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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裏司夫婦帶著林楚楚回到病房，意外地發現有訪客等著。
“楚楚，你回來了？”嚴慧慧站起身，含笑招呼，可嘴角的笑意帶著幾分愧疚尷尬。
唐慧茹看著這位與自己年紀相仿，氣質雍容華貴的太太，遲疑。
“楚楚，這位是——”
林楚楚沒想到嚴慧慧過來，心裏也大致明白她的到來是為何意。
轉身看向媽媽，她略帶局促地解釋：“這位是……顧宴的小姨。”
“對對！”嚴慧慧走上前，立刻主動介紹，“盧太太您好，我是顧宴的小姨，嚴慧慧。”
對方是女眷，盧裏司不便上前溝通，於是唐慧茹便端起客氣的笑。
“你好，請問有事嗎？”
“那個……我能不能跟楚楚單獨聊幾句？”
“不能，楚楚出去半日，已經累了，需要休息。”
唐慧茹平時為人非常和善溫雅，可現在為了維護女兒，臉色一放，竟也犀利懾人。
林楚楚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動了動嘴巴，可還沒開口，就被唐慧茹阻斷：“楚楚，你趕緊躺下休息，剛才回來的路上不還說頭疼嗎？這腦子裏的淤血都沒散去，一定要好好養著！”
這話，也算是間接說給嚴慧慧聽的。
讓她知道，她的好外甥都幹了些什麽！
果然，嚴慧慧一聽這話，立刻關心問道：“楚楚，你頭又疼了？嚴不嚴重？我認識一個腦外科的專家，前幾天，我已經跟他聯係過，他正在國外參加一個醫學峰會，等他回來，我馬上就請——”
“不必了，我們家又不是找不到什麽腦科專家。”唐慧茹再次不客氣地謝絕好意。
林楚楚左右為難。
顧宴再壞，那也是顧宴的錯。
可這位小姨，對她還是真心實意的。
“媽媽……”她轉身，一手按在唐慧茹手臂上，沒有意識地，就那麽恍惚喊出，而後皺著眉微微搖頭，“別這樣……小姨她，對我挺好的，我跟她單獨聊幾句吧，你跟爸爸——你們先出去。”
昨晚，盧裏司拿了親子鑒定書給她看過，一家三口的關係便明朗化了。
可林楚楚還接受不了這個轉變，一直都沒有改口。
這會兒，心神不寧，無意間開口，卻喊出了盧裏司夫婦最想聽的那句“爸、媽”。
唐慧茹先是怔愕，繼而激動地不知如何是好。
一時間，也不忍為難女兒了。
“好……媽媽尊重你的意思，那你們聊聊，別太久，你需要休息。”唐慧茹反握住女兒的手，臉色壓著笑意，低聲叮囑。
話落，唐慧茹轉身，又看了嚴慧慧一眼，後者客氣地陪著笑意，目送他們夫婦先離開。
“楚楚，你在床上躺下吧。”
嚴慧慧轉過頭來，對她一笑，上前攙扶著她。
林楚楚不好拒絕，隻能順勢後退，在床邊坐下，“小姨，我還好，有什麽話您就直說吧。”
“躺著，躺下舒服些。”嚴慧慧不著急說正事，又掀開被子，硬要扶著她躺下。
林楚楚弄得很不好意思。
看得出，這位小姨是真的喜歡自己，想讓她跟顧宴一直走下去的。
隻可惜，顧宴毫無這種念頭。
“楚楚……”嚴慧慧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神色和心情都極端複雜，“你跟阿宴的事，我都知道了。是阿宴對不起你，傷害了你的真心，還連累你受傷住院。”
林楚楚沒吱聲，隻是落寞地低垂著眼睫。
那張小臉因為連日來的心力交瘁和傷心失落，越發憔悴瘦削。
嚴慧慧看了眼，心疼得緊，“你是個好孩子，如今也找到了親生父母，以後，肯定會生活的很幸福，可阿宴——”
她停頓了下，語重心長地歎息，“阿宴這輩子，怕是都不可能快樂……”
林楚楚聽不明白，淡淡地道：“他那樣的身份，尊貴顯赫，不可一世——還會有不快樂的時候？”
嚴慧慧說：“你看到的，都是外人理解的那些。”
林楚楚聽出弦外之音，本能地將眸光投過去，帶著絲絲困惑。
“有些事，我不說，恐怕阿宴這輩子都不會說出。”
嚴慧慧稍稍整理了下思緒，一時竟不知從哪裏開口。
她也不知道，將外甥從不願提及的傷痛，撕開在這個女孩兒麵前，到底對還是不對。
但有一點她能確定，這個女孩兒肯定會保守秘密的。
“阿宴他從小就沒有了媽媽，從沒有享受過母愛關懷。那位顧夫人，其實是他後媽，外界對顧夫人的印象，都以為那是個端莊優雅，溫婉賢淑的豪門當家主母，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