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6:你這種人
“……”林楚楚瞥他一眼。
不知為何,她怎麽覺得這人好像樂在其中。
明明他是個被幫助的弱者,現在搞得,他像主人似的!
懷疑歸懷疑,車子停的地方不好,後方不時地有人鳴笛,她隻好按照他的步驟照做。
打開車門,把手裏的傘收起,扔進去。
顧宴立刻就把他手裏的直柄傘舉高,遮在她頭頂。
她心裏微微一熱,但木然著臉,沒有抬頭看他,隻是扶住他的手臂。
“這樣用力不夠。”男人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她這才抬眸,臉頰微紅,“那要怎麽做?”
“你以前怎麽扶我上床的?”
“……”林楚楚覺得自己的臉更熱了。
然而,隻是僵持了一秒,她暗暗一咬牙,索性雙手穿過他的腋下,迎麵抱住他,用力拔起——當然,從另一個角度看去,也像是被他抱在懷裏。
男人的氣息撲麵而來,馥鬱、清冽,很好聞,讓她瞬間想到同床共枕的那些日子裏,兩人也曾有過的親密無間。
心跳瞬間亂了節奏,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偏偏還要強做淡定。
顧宴被她抱起,鼻端正好挨著她的發,同樣是一股沁人心脾的發香撲麵而來,瞬間攪亂心湖。
渾身肌肉不受控製地繃緊,心底深處,竟有一種想把她緊緊抱住的衝動。
然而,也隻是想想而已。
盡管心裏早已騷動泛濫,麵上依然平靜無波。
他很配合,一手始終舉著傘遮住兩人,另一手扶住車門邊緣。
林楚楚使出吃奶的勁兒,將他挪了個方向。
“你低頭,低頭……坐下啊——”
她的腰不夠力,支撐不住,憋著一口氣急忙提醒。
“你可以放下。”顧宴感受到她細弱的雙臂都在劇烈顫抖,忽地有點不忍心,在她耳邊說道。
那股熱流一下子竄進耳朵,她被激得一個哆嗦,雙臂脫力。
顧宴摔進座椅。
呼——
她剛才還覺得冷,現在短短兩分鍾的時間,便覺得脊背出了一層汗。
呼出一口氣,將臉上的雨水抹了把,她又彎腰下去,把男人搭在車外的一雙大長腿,並起,抬進車裏。
顧宴配合著,身下微轉,終於坐好。
“我給你撐著傘,你把輪椅收起來,放後備箱。”
他手臂很長,從車裏伸出來,為她打著傘。
林楚楚喘息著,飛快瞥了他一眼,又低頭研究著怎麽收輪椅。
顧宴提示了下,她很快收好。
“傘給你。”
林楚楚無言以對。
再次覺得自己不該多管閑事。
現在弄得自己跟他的下屬一樣,言聽計從,任勞任怨……
接過傘,拍上車門,她拖著輪椅放進了後備箱裏。
等回到車上,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狽。
骨折的那條手臂在回國前才動手術取出鋼板,嚴格來說,還沒有完全恢複。
而剛才用力過度,現在又隱隱泛著疼痛。
她不自在地活動了下,坐在後麵的顧宴頓時出聲:“手臂怎麽了?還沒好嗎?”
她沒好氣地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你覺得好了嗎?”
算算時間,其實也有一百多天了。
隻是,醫生交代還是要注意的,不能提重物,不能過分用力。
剛才她都忘了這茬!
外麵還有車鳴笛,林楚楚無暇多顧,趕緊把安全帶扣好,啟動引擎。
顧宴皺眉,似乎有些懊惱。
剛才,他確實沒想到這點。
“手臂很疼?能不能開車?”
“……”林楚楚懶得搭理。
有點冷,她開了空調製熱。
一股暖流撲麵而來,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
後座的男人,臉色越發凝重。
剛才雖然都打著傘,但風大雨大,加上她又要推輪椅,又要扶著他,雨傘的作用就更有限了。
“你沒有外套?”
“……”
見她還是不理,顧宴怒了,“說話!”
林楚楚看向後視鏡,不甘示弱,“你現在坐在我車上,方向盤在我手裏,你最好態度好點!”
顧宴被氣笑了,薄唇輕挑,“你難道要跟我同歸於盡?”
“為了你這種人搭上我,不劃算。”
“我這種人?”再次聽到這句嘲諷,顧宴冷厲地挑眉,眸光微沉,終於忍不住,“我是什麽人?”
“你是什麽人自己不清楚嗎?”
一直主動尋找話題的男人,突然不吭聲了,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緊繃。
他是什麽人?
遊走在地獄黑暗深處的人。
這些年,黑白兩道的事沒少幹。
得罪他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原來這丫頭也知道,他們不是一路人。
她綻放在陽光之下,美好似精靈。
而他就是蟄伏在黑暗中的地獄使者,一出動就會刀光血影。
林楚楚感受到車廂裏突然而來的窒息感,下意識又朝後視鏡瞥了眼,隻見這人轉過頭去,看著窗外,側臉冷肅陰翳,周身氣場寒涼。
她……哪句話說錯了?
小氣鬼!
難道隻能他冷嘲熱諷,而自己反駁一句就不行?
林楚楚越想越鬱悶,越來越後悔。
剛才真不應該婦人之仁,跑下去多管閑事!
手機又響,她一看車載屏幕上的備注,頓時在心裏哀嚎了聲。
“喂,姐——”
“小語,你到哪兒了?”
“我——”
林楚楚為難,遲疑,“我突然有點事,可能晚些回去。”
“什麽事?不麻煩吧?”
“不麻煩,就是同事們,非說要給我送行,我本來拒絕的,可……”
“嗯,知道了,那你記著不要喝多,早點回來。”
“好!”
掛了電話,林楚楚鬆了口氣,但很快,又愧疚起來。
她跟姐姐撒謊了。
而她自己都鬧不明白,為什麽要跟姐姐撒謊。
是怕姐姐知道她送顧宴回去,有誤會嗎?
還是擔心家裏人發現她跟顧宴依然牽扯不清,對她失望惱怒?
這麽一想,她自己也煩躁起來!
明明說好跟顧宴劃清界限的,她現在這是做什麽?
“你辭職了?”就在她對自己煩躁生悶氣時,後座上,男人低沉凜凜的語調再次響起。
令人壓抑窒息的氣氛打破,林楚楚的思維也被拉回,淡淡應了句:“嗯。”
“那你接下來什麽打算?”
“不知道。”
她的打算,不想跟這個人說。
“其實,你即便不工作,光靠著股份分紅,這輩子足夠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