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3：我來救你
地上的女孩兒神情呆滯，目光緊緊凝著他卻沒有反應。
俏麗的容顏髒汙不堪，半邊臉頰紅腫淤青，衣不蔽體，撕碎了掛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膚，也滿布傷痕，觸目驚心。
顧宴的眼神一寸一寸落下來。
那每一條傷痕，都狠狠抽打在他心上。
眸底淩厲的殺氣不斷凝聚，凝聚，他強忍著悲痛憤怒、內疚心疼，石化般僵住了。
雷聲劃過，喚醒了他的理智。
此地不宜久留，多留一分鍾就是致命的危險。
“楚楚，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他低啞出聲，心髒疼得近乎窒息。
忍痛前移半步，正準備將林楚楚抱起來時，僵硬石化的女孩兒卻突然有了反應，一把揮開他，身體迅疾朝後閃爍，摔倒在地。
“別！別碰我……”
這不是顧宴。
顧宴雙腿殘疾，坐在輪椅上，怎麽可能來救她？
一定是幻覺。
她產生幻覺了。
這人肯定又要把她拖去玷汙。
看出她眸裏明顯的恐懼、驚慌和排斥，顧宴眼底的血紅又翻湧上來。
狠狠壓下心裏尖銳的痛疼和酸楚，他顫抖著伸出手，用生平最輕柔的語調喚：“楚楚……是我，顧宴，我來帶你走……”
林楚楚搖著頭，不信，虛弱的身體艱難朝後移動，嘴裏呢喃著：“你不是顧宴，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顧宴緊緊凝著她，溫柔耐心，悄然靠近，“我是顧宴，你認不出我了？我知道你恨我，但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乖……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裏，否則——”
他話沒說完，林楚楚顫抖打斷：“顧宴，坐輪椅……”
心弦一緊，他抿了抿唇，艱難羞愧地開口：“我的腿早就好了，隻是……”
隻是什麽，他突然說不出口。
隻是為了欺騙她，才一直坐在輪椅上。
這說出來，又是欺騙，又是居心叵測。
顧宴臉色沉寂了一瞬，雷聲劃過，像是在催命一般，他耐心漸無，索性強勢地一把拉住她，將她拽進懷裏。
林楚楚反抗，被他的唇貼在耳邊安撫：“我是顧宴，你好好看清楚！”
說話時，他的熱氣灼燒著頸間肌膚。
本就高燒著，被他陡然抱住，隻覺得像是兩團火碰到了一起，瞬間竄起更高的火苗！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還有他抱著自己時，那熟悉的觸感。
縹緲的思維漸漸落定，林楚楚緩緩回神，終於願意相信，這是顧宴。
“顧宴……真的是你——”她渾身劇烈顫抖，是強烈壓抑的恐懼和絕望突然釋放出來的信號。
顧宴心裏的痛好似硫酸腐蝕一般，稍稍放開她一些，與她麵對麵，“是我，對不起，我來晚了，你嚇壞了是不是？別怕，有我在。”
林楚楚沒有回應，隻是雙眼盯著他打量又打量，最後落在他跪地的雙腿上。
依然不敢相信，顧宴的腿居然好了！
他一直坐在輪椅上，隻是為了欺騙她嗎？還是為了喚得她的同情？
“楚楚……”顧宴看著她懷疑驚訝的眼神，內疚更甚，可現在時間緊迫，饒是他那麽淡定的人，也急得冷汗涔涔。
心慌意亂之下，他重重吻在女孩兒唇上，想借著這一吻喚醒她的理智。
林楚楚一愣，眼眸瞪大，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顧宴已經放開她，雙手扶著她用力抱起。
“走，快離開這裏！”
林楚楚反應有點滯澀，但強烈的求生本能還是讓她毫無疑惑地相信顧宴，聽從顧宴。
兩人相扶著站起來，顧宴這才發現她身下一片血水，觸目驚心！
“你怎麽了？”顧宴嚇壞，以為她身上哪裏受了重傷，否則怎麽會流這麽多血？！
林楚楚一愣，本就高燒烘烤的臉頰，頓時更加泛紅灼熱。
“傷著哪裏了？”顧宴急忙拉著她上下打量。
“不，沒有……”林楚楚窘到極點，頓時腦子也清醒了，尷尬地覷了他一眼解釋，“我就是……一些皮外傷，那血……是，是我生理期……”
她還要感謝這來的不湊巧的生理期。
昨天保羅企圖侵犯她，正是發現她下身帶血，晦氣不吉利，才放她一碼。
聽聞，顧宴鬆了一口氣，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重新將她攬入懷護著，“走吧，快離開這兒！”
“嗯。”
兩人相互攙扶著朝門口走去，林楚楚想起什麽，從他臂彎裏抬頭，盯著他狼狽髒汙的側臉，“他們……說你死了，墜崖，被水衝走了——”
“我被人救起——”顧宴簡短回答，一手用力攬在她腰間，承擔著她的重量，另一手拔了腰間手槍，“跟在我後麵，小心。”
“嗯……”
闖出去的希望很渺茫，可他也得放手一搏！
剛到達門口，突然一道強光對準他們打下來，兩人下意識抬手擋住眼簾。
下一秒，“篤篤篤”一連串槍響聲嚇得人魂膽欲裂，兩人條件反射地連退數步，林楚楚連連尖叫，撲進了顧宴懷裏，瑟瑟發抖。
定睛一看，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已經是一排黑乎乎冒煙的子彈孔。
果然，他的行蹤早就被察覺，保羅隻是等著他把人接出來，來一招甕中捉鱉。
“顧宴，別來無恙。”
雨勢停歇，在庭院廊簷下，保羅好整以暇地坐著，手裏端著一杯金黃色的洋酒，淺淺酌了口，同他打招呼。
他身後兩邊，七八名槍手一字排開，懷裏抱著衝鋒步槍，想必剛才那一排子彈，就是他們射出的。
那束強光從一個碉堡樣的閣樓上打下來，一直對準著他們，讓他們逃無可逃，無所遁形。
顧宴一手持槍對準保羅，另一手護著懷裏的女孩兒，目眥欲裂，渾身淩厲。
林楚楚整個人撲在他懷裏，雙手緊緊抱著他的窄腰。
臉頰貼在他脖頸處，濕濡的衣服緊貼著皮膚，又被她身上的高溫灼燙，一顆心緊縮到極致。
他不怕死，隻是不想懷裏的丫頭跟他一起死。
大手按在她腦後輕柔安撫，看著燈火通明的庭院，顧宴的目光落在那長相俊美的男人臉上，眸中泛出冰冷的光，“是別來無恙，想不到你還活著。”
“你都沒死，我當然要活著。”保羅薄唇緊抿，似笑非笑，“顧宴，我們之間的仇，今晚該好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