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6：輕輕相依
床上，男人馥鬱冷硬的氣息絲絲縷縷地侵襲而來，好像整間房都是他身上的味道，令人不自覺地感到壓迫。
熟睡中的他，深陷的眼窩，直挺的鼻梁，緊抿薄刃般的唇，冷毅似冰封般的輪廓，每一寸線條都像刻刀精心雕鑄——
看著堅不可摧，恍若神祇。
可凝視的久了，卻又覺得幽幽然生出了一絲牽掛，心疼……
想到他的身世，想到他過去的經曆，想到他如今正承受的痛苦，一顆心頓時像泡進了濃硫酸裏，疼痛猝然而至。
這樣的男人，她還放得下嗎？
盯得久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連男人睜開眼睛都未察覺。
“睡不著？”
低啞清冽的語調突然傳來，林楚楚渾身一震，嚇得靈魂都要出竅。
等定睛一看，昏暗中，見他的眼眸睜開，漆黑深邃，泛著幽幽光亮。
“你……你什麽時候醒的？”開口太急，她險些被口水嗆到。
勉強問了句話，一手按在胸口，壓下那股異物嗆灼感。
“你什麽時候開門進來，我就什麽時候醒的。”顧宴淺淺應了句，雙手撐起，拖著僵硬的下半身，緩緩靠坐起來。
林楚楚回過神，連忙上前去，幫他把枕頭豎起，讓他靠著舒服點。
“你醒來，還故意裝睡，太壞了……”她嘀嘀咕咕地抱怨，不敢看向男人。
顧宴沒回應，但是看著她的眼眸明顯溫柔深情了許多。
傍晚那會兒打電話，就想讓她找機會上來看看，又怕她為難，最後沒敢說。
想不到，她深夜竟悄然造訪，倒真是意外驚喜。
眸光繾綣，笑意溫柔，林楚楚察覺到，頓時臉頰熱燙一片，腦子裏都嗡嗡地叫囂起來。
她隻是想偷偷上來看一眼，沒想跟他麵對麵的，現在鬧得好尷尬，人家肯定以為她深夜失眠睡不著，都是因為想他……
真是丟人。
顧宴靠好之後，慢慢放鬆下來，一手朝床沿輕輕拍了拍，意思不言而喻。
女孩兒羞赧地猶豫了下，還是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她不好意思，語調也低，“睡不著。”
“想什麽？”
“沒想什麽，我認床。”她胡亂找了個借口。
“淩至誠還沒醒來？”
“沒，估計明早吧……”
“你在他的病房休息？”
林楚楚原本一直低著頭，也不敢麵對他，聽到這話，仿佛聞到了空氣中有一絲絲醋味，不由得轉頭看向他。
“沒……淩夫人給我另外安排了地方。”
顧宴明顯鬆了口氣，“那就好。”
她突然笑了，故意問：“我就算在他的病房又如何？他還昏睡著，人又沒醒，這醋你也吃？”
男人沒想到她前一刻還羞嗒嗒地連看自己都不敢，轉眼就調侃起來，眉眼微挑，暗暗吃驚。
“就算他昏睡著，男女授受不親，也不妥。”他很嚴肅地說。
“那我現在來看你，是不是也不妥？”
“……”顧宴瞧著她，借著衛生間那邊的燈光，其實能清楚地看到她昳麗明媚的小臉。
見她眸光微閃，嘴角輕揚，狡黠又害羞的樣子格外惹人憐愛。
有那麽一瞬，他差點忍不住把她拉過來，想狠狠吻上那張俏皮柔軟的唇。
愣了一瞬，他清淡的語調透著一股子霸氣，“以我們關係，當然沒有不妥。”
“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跟偷情似的，說情侶不算情侶，說朋友又有些逾距，大概最準確的描述就是——前妻前夫了。
顧宴從沒想到，他這輩子也會有被一個小丫頭戲弄調侃的時候！
這個問題，叫他怎麽回答？
男人沉默了，幽深晦暗的眼眸定定地盯著她，似乎在責怪她不該拋出這麽難的問題來。
顯然，顧先生也覺得兩人現在的關係不清不楚，不好定義。
見他露出窘態，林楚楚突然覺得心情明朗不少，剛見麵時的羞赧局促也驅散的七七八八了。
她耷拉著肩膀，歎息了聲，主動道：“今晚吃飯時，我跟淩夫人攤牌了。”
她看了男人一眼，嘴角微勾，“你猜結果怎麽樣？”
顧宴看她這副臉色，心裏微微一緊，“她為難你了？”
“沒有，”女孩搖頭，笑容帶著意味不明的情緒，“她特別開明大方，居然說弗蘭克可以跟你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顧宴也吃驚了，跟著她反問出聲，隨即輕蔑了一笑，“你心向著我，他怎麽競爭都是不公平的。”
“……”林楚楚沒想到他說的這般直接，頓時臉頰一熱，又染上絲絲紅暈。
“誰向著你了？顧宴，你現在真是……臉皮比城牆還厚。”
男人一本正經，看著她四平八穩地說：“事實而已。”
林楚楚抿著唇，突然有點後悔一時衝動跑上來。
瞧瞧，給他得意成什麽樣兒了！
“算了，時間很晚了，我下去了，你快睡吧！”
話落，她起身要走，誰知男人動作更快，一把鉗住她的手腕。
林楚楚驚得一怔，垂眸落下來，看著扣住她手腕的大掌，隻覺得被握住的不止是一隻手，還有整顆心。
她坐在床邊這麽久了，兩人距離這麽近，都沒有任何肢體接觸。
這會兒她說要走，這人卻一把拉住他的手……
什麽意思嘛！
“你幹嘛？”她瞥過那隻手後，幽亮的大眼睛緩緩抬起，壓著嘴角要揚起的弧度，低聲問。
男人未語，靠在床頭的那張俊臉似乎也有幾分不好意思，而後手掌緩緩收緊，拉著他的手放到了胸前。
林楚楚被他的動作帶著，整個人不得不往他麵前靠近些。
身子微微擰巴，拉扯著，她別開頭，聲如蚊蚋：“你到底要做什麽……很晚了，趕緊休息吧。”
“楚楚……”顧宴吞咽了下，突出淩厲的喉結似乎帶著難耐，她靠得近了，頭上陣陣發香襲來，男人隻覺得體內升騰出某種渴望，想離她近一些，更近一些……
他低低吟喚，沉冽的語調帶著說不出的柔情，林楚楚隻覺得心弦一緊，被人狠狠撩撥了，激蕩起渾身的餘韻。
身體放鬆，沒再抗拒，她由著男人持續用力，將她拉得整個人匍匐下去，靠在了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