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3：變異的腿
林楚楚不在時，顧宴吃飯一直沒什麽胃口。
天天躺著不能活動，影響消化，自然也影響食欲。
可是有她陪著，顧宴光看著她吃飯的模樣，便覺得所有的美食都不能辜負，否則便是罪過。
想著不久前，這丫頭還嚷嚷著減肥，控製著食量，這段時間明顯又放開了，他心裏莫名歡喜。
他記得嚴白說過，女人吃飯都是“精挑細選”。
為了維持曼妙的身形，再好吃的美味也隻敢嚐一口，便強迫自己放下筷子。
可眼前這丫頭，看到美食時整張小臉都被點亮一般， 仿佛世界在她眼裏都黯然失色，就剩眼前的食物最有魅力。
瞧著她津津有味地吃東西，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林楚楚察覺到男人看著自己，不解地問道：“看我做什麽？我臉上有花？”
顧宴笑了笑，故意問：“不減肥了？”
“不減了——反正有人要了，胖就胖點吧。”
知道他是故意問的，她也就故意這般破罐子破摔。
男人笑意越發明朗，立刻又夾菜給她，“那就再多吃點。”
他要伸手探身過來，林楚楚立刻攔住：“你別亂動，顧好你自己吃就行了！”
吃完飯，林楚楚沒忍住打了個飽嗝，立刻不好意思地捂住嘴，瞥了他一眼。
“沒事，我不笑話你，想打繼續。”
女孩兒俏皮可愛地滾了滾大眼珠兒，做了個準備工作，而後優美的脖頸微微一伸，一個悠長而嘹亮的“嗝——”回蕩在房間。
顧宴：“……”
看著他明顯震驚石化的表情，林楚楚不好意思了，一邊紅臉一邊捂著嘴笑起來，“是你讓我繼續的。”
顧先生皺眉，麵帶寵溺：“原來打嗝也能像唱歌一樣，長見識了。”
林楚楚見他難得幽默，笑意越發燦爛。
踱步到落地窗前，她又看到後山上忙碌著的景象，忍不住再問：“那裏到底在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顧宴照例敷衍，又岔開話題，“你下午有安排嗎？”
“沒有，怎麽了？”她轉過身來，見顧宴掀開被子，連忙上前，“你要起來？”
“嗯，床上躺久了，出去透透氣。”
林楚楚立刻去把輪椅推過來。
“下午既然沒安排，那陪我曬曬太陽？”
“曬太陽？”林楚楚好奇，轉頭從落地窗看向戶外。
唔，天氣是挺好的。
下了幾天雨，總算晴了，溫度適宜，山裏空氣又清新，一切都是明亮亮的色彩，當真是秋高氣爽。
“好啊！”
推著他前往陽光房，才發現梅姨早已暗暗準備好一切。
小爐上煮著水果茶，矮幾上放著幾盤點心，還有洗好的新鮮水果。
她看了眼，皺眉，嘟著嘴巴抱怨：“你真把我當豬養？剛吃完飯呢。”
“放著，你餓了就吃，又沒逼你。”
林楚楚把輪椅固定好，挪了個矮凳過來，彎腰下來要抱顧宴的腿。
“你做什麽？”男人微微一驚，下意識阻攔。
“把你的腿放平啊……”她理所當然地說著，沒等男人阻止，已經將他一條腿抬到了矮凳上。
“醫生說了，你現在傷沒全好，不能做複健，但每天都要按摩推拿，避免這幾個月腿部肌肉萎縮。我問過梅姨了，每天都是她幫你按摩的吧，我今天正好有空，又吃得這麽撐，找點活兒幹唄。”
女孩兒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將他另一條腿也放上了矮凳。
顧宴看起來有點緊張，還有幾分抗拒，“不用，今天上午梅姨已經按過了。”
“是嗎？那你有沒有覺得好受點？”
“嗯。”
林楚楚搬了另一隻矮凳過來，不管他同不同意，雙手還是在他腿上停留下來。
隔著薄毯不方便，使不上勁兒，她捏了兩下，索性把毯子取下。
顧宴眉心收緊，又探身起來拉住她的手臂：“楚楚，不用……”
“哎呀，你跟我客氣什麽啊！”林楚楚不懂他這別扭勁兒是什麽意思，她也不是每天都有這時間心情的，難得為他服務一次，他還扭扭捏捏。
又不是要他脫衣服的什麽，難不成還害羞？
“你好好靠著，別動來動去的。”
林楚楚撇開他的手，手指繼續用力按摩。
沒了薄毯，隔著睡褲薄薄的布料，她很快感覺到手下的觸感有些不一樣。
他身形高大，雙腿雖然坐在輪椅上，可依然看得出修長筆直——隻是，怎麽這摸下去的觸感，卻覺得像一個孩子的腿……那般纖細羸弱？
而且，肌肉一點彈性都沒有，好像是捏著骨頭一般。
察覺到異樣，林楚楚手上動作一頓，下意識就要去拉高褲腿。
但顧宴顯然早就料到，搶在她拉起褲腿之前，再次扣住了她的手。
倏然回頭，女孩兒明媚姣好的臉色帶著緊張關心，盯著他問：“你的腿怎麽了？”
“沒怎麽……”顧宴強做鎮定，若非雙腿無法動彈，他肯定要趕緊收回，“你別按了，坐著曬會兒太陽。”
說著，他另一手拿來薄毯，準備把自己的腿重新蓋上。
可林楚楚怎會允許。
一把攔住薄毯，另一手不由分說地掀起褲腿一腳，頓時驚駭地定住。
——視線所及之處，除了異於常人的冷白膚色，還有纖細骨感堪稱骨架的腳踝。
雙眸受到震撼，停住不動了，她愣了秒，那隻手拉著褲腿顫抖著繼續往上，而後，視線跟心理都越發受到衝擊。
她想到以前在哪裏看過的一張圖，好像是一個女人因為節食減肥換上了厭食症，好好一個人瘦成了骷顱，薄薄的皮膚包裹著骨架，瘦骨嶙峋，異常駭人。
而顧宴的腿，就是那般——攤在那裏，就像兩條並排放著的竹竿，膝關節的位置突出了些，襯得上下脛骨越發病態纖細，一條條青筋好像蚯蚓似得，盤踞在異常蒼白的皮膚下，猙獰可怖。
林楚楚說不出話來……
雖夫妻一場，還曾同床共枕，可她卻從未見過顧宴不能行動的雙腿到底是什麽樣的。
現在回想，她才記起，那時候顧宴無論何時，都是穿戴的整整齊齊。
即便洗完澡才從浴室出來，穿著睡袍也還要在下身套上睡褲，如今才知，他就是為了掩飾這雙“變異”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