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3：姿態卑微
良久，他還是接通了來電，手機放到耳邊。
“喂——”
楚楚聽到他的聲音，依然有些沙啞，這才想起他生病的事。
兩邊都沉默。
片刻後，還是顧宴主動出聲。
“打電話有事？”
楚楚這才回過神來，眨眨眼看向病房門口，想到要說什麽。
“那個……梅姨年紀大了，在醫院睡不好的，我現在傷都恢複的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人陪著，你讓她回去吧。”
她調子綿綿軟軟，從話筒傳出來，聽著很溫柔。
可顧宴卻知道，這份溫柔他承受不起了。
她隻是想擺脫自己的掌控，所以讓梅姨離開。
沉默片刻，顧宴才開口，解釋道：“梅姨照顧你飲食起居，不是監視你的。你的傷還沒有全好，有個人在身邊方便點。我沒有其它長輩，隻能麻煩梅姨。”
我沒有其它長輩……
這句聽起來普普通通的話，卻讓林楚楚心裏一痛，好像被人突然扯了把！
“不用的，我生活可以自理了。”
“你不想看到我，起碼讓我知道你是安全的。如果你執意讓梅姨離開，那隻能我去陪你。”
林楚楚愣住，握著手機咬唇。
怎麽辦……
兩邊都沉默下來。
良久，楚楚再次發聲：“你生病了，還是好好休息吧，掛了。”
話落，怕自己反悔似的，她立刻掛斷電話。
梅姨很快回來，她沒再說什麽，靠在床頭看了會兒手機，睡覺。
樓下，顧宴一直坐在車裏，沒有離去的打算。
就這麽枯坐到淩晨兩點，他從淺眠中突然驚醒，再也壓不住心底的渴望，推門下車。
雙腿保持彎曲的坐姿太久，早已麻木。
他下車後，扶著車門好一會兒 ，兩腿才漸漸恢複知覺，慢慢打直。
保鏢候在一邊，想攙扶又不敢靠近。
等他拍上車門，保鏢才走過來低聲問道：“顧先生，這麽晚了，您要去哪兒？”
顧宴麵色清淺，淡淡吩咐：“你在車上等著。”
“……是。”
保鏢知道，他肯定要去樓上看望林小姐的。
兩人一路走來所經曆的遭遇，這些保鏢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說實話，他們都替主子痛心、惋惜。
顧宴出了電梯，傑克敏銳地一眼看到他，連忙上前：“顧先生！”
顧宴抬抬手，示意他不必理會自己，徑直走到病房門口。
手落在門把上，眼眸通過玻璃窗看向內裏。
陪護床上，梅姨老人家睡著了。
裏麵一張床，微微隆起而安靜，看樣子是側躺著，避免壓到傷口。
猶豫了幾秒，男人手指微微一用力，擰開門，輕聲進去。
林楚楚睡得清淺，雖然門打開的聲音很輕很緩，可她還是聽見了。
原以為是醫護來查房，可隨著時間推移，敏感的神經捕捉到空氣中的一絲異樣，她突然明白過來——不是醫護，而是……
心髒咯噔一蹦，朦朧睡意突然清醒，連眼睫都慌張了眨了好幾下，但還是按捺住了。
越是顧宴來，她越是不能清醒。
她必須裝睡。
麵麵相覷的場麵比她睡著更難受。
顧宴不知，隻是緩緩走到病床邊，在椅子上坐下。
走廊裏有燈光，透過玻璃窗氤氳進來一些，等眼睛適應了光線，能較為清楚地看清房間一切。
包括女人安靜姣好的睡顏。
顧宴靜靜地坐著，離她兩步遠的距離，既沒有靠她很近，更沒有上前觸碰。
他隻想在能看到她的地方呆著。
這樣，心就安靜，人就踏實。
楚楚起初屏氣凝神，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怕被他發現自己已經醒了。
可等啊等，等了大概十多分鍾，都沒聽到任何動靜。
她原本還擔心顧宴會對她做什麽，可事實證明也是多慮的。
那個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又好像根本沒來過。
又默默地憋了會兒，她顫抖著羽睫悄悄睜開眼，隻睜開了一小半兒。
而後，瞥見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人。
心坎咯噔一蹦，她差點驚呼出聲。
顧宴坐在那裏，閉著眼睛。
視線定定看去，模糊昏暗中，他深凹的眼窩，高挺的鼻梁，薄刃般緊抿的唇，雕塑一樣沉而俊的輪廓，明明是一副冷硬的樣子，可又讓人心裏生出絲絲縷縷的牽掛和心疼。
他深更半夜偷偷潛伏進來，就是為了坐在這裏打瞌睡？
楚楚的心突然怦怦亂跳起來，好像被人投進了一顆石子，引來陣陣回蕩。
其實，他何須如此？
何須將自己的姿態卑微到塵埃裏？
眼眸再次閉上，悄無聲息地，一顆淚從眼角緩緩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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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楚再次醒來，天已經朦朧亮起，外麵走廊傳來說話聲，想必是醫生護士開始查房了。
睜開眼，椅子上已經空無一人。
她抬頭，在屋子裏看了一圈，沒有。
顧宴不知何時又悄然離去了，來無影去無蹤，好像是她夢一場。
梅姨見她醒了，和藹地問：“太太，要起來洗漱嗎？還是我把水打來，你在床……”
“不用了。”林楚楚柔和地拒絕，準備起身。
梅姨立刻過來攙扶，陪著她去浴室洗漱。
等她們從浴室出來，豐盛的早餐已經送到病房。
從食盒看，又是宴墨軒出品。
“太太，吃早餐吧。”
“嗯。”
林楚楚坐下，喝了口水還沒動筷子，外麵嘈雜起來。
“讓開！不然我報警了！這光天化日之下的，把人囚禁著！顧宴真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盧晶然帶著人出了電梯，被保鏢攔住，立刻引發了衝突。
傑克昨晚值夜班，現在白天回去休息了，這裏是另外幾個保鏢守著。
沒有拿主意的人，為首的保鏢一邊攔著人，一邊讓旁邊的同伴趕緊電話報告。
僵持間，盧晶然人已經到了病房門口。
這裏畢竟是港城，不比在海外那麽隨性。
保鏢雖然帶有裝備，但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亮出來，最多隻能口頭勸告。
“盧大小姐，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您不要為難。林小姐傷勢未愈，還需要住院幾天，您要見她，可以先跟顧先生聯係下，我們保證不為難。”
無法動手，保鏢隻好組成人牆，前後疊加著堵在病房門口。
盧晶然一個女孩子，再凶再颯也無法將這些訓練有素的男人攆開。
正僵持著，病房門突然從裏麵被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