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1：安頓好她
傑克等人一看他這個舉動，頓時明白過來。
——隻怕，太太能順利走脫，是嚴少的“功勞”。
“顧先生！”他心驚膽戰，生怕顧宴一怒之下，會對嚴白做出什麽，幾乎是本能地喊了一句。
顧宴落下眼眸。
幽暗深邃的眸底，旋起一陣狂風暴雨，雙眸緊緊盯著他這些年最信任最親近的表弟，臉頰兩側因為過於用力，咬出淩厲的痕跡。
“你還敢來，不怕我一槍殺了你。”顧宴氣到極致，拳頭緊緊攥著發出“咯咯”聲響。
那話聽起來沒有起伏，極平淡。
可嚴白懂得，越是這樣，越說明表哥的怒意之盛。
其實他心裏害怕到極點，可好漢做事好漢當，他知道自己就算不來，表哥也早晚都會猜到。
與其戰戰兢兢，度秒如年，倒不如主動請罪。
他在賭，賭表哥不舍得對他下手，不會像當年對付顧顯那樣對他。
可實際上，他心裏一點譜都沒有。
持續的靜默中，他渾身神經都不自覺地拉到極致，頭皮更是崩得發根都酸痛疲憊。
傑克等人立在一邊，視線緊緊地在兩人之間來回，一副隨時準備跪地求情的樣子。
可顧宴隻是保持著那副姿態，一直緘默不語地盯著嚴白。
他何嚐不想拔槍相向，何嚐不想將他狠狠揍一頓！可看著他便想到小姨。
爺爺去世，小姨便是離他最近的親人了，甚至比父親與他還親近些。
嚴白是小姨唯一的孩子。
他怎麽不顧小姨的心情和顏麵？
況且拋開這親情血緣關係不說，單說楚楚——楚楚肯定也不希望他再做出這麽殘忍的事來，對身邊的親人手段狠辣。
一個顧顯的教訓，已足夠他銘記一生。
就算他的女孩兒已經離他而去，他仍然要努力向善，努力讓自己不要墜入地獄太深。
這樣，等她回來時，是不是就能更快地接納他？
顧宴忍了又忍，腦子裏反複思量了很多，生生將那股殺氣逼回體內，慢慢消耗了。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突然向前，抬腿狠狠地一腳踹在嚴白肩上，將他掀翻在地。
“顧先生！”傑克嚇得往前大跨一步，壯著膽子勸道，“您饒過嚴少吧，他也是為您好，太太一直這麽困著，早晚出事……若太太有個意外，您才是最傷心痛苦的那個。”
傑克向來不善言辭，但這個時候被逼著也說出一長番話。
其實他們旁觀者全都清楚，顧先生這麽做是不對的，最後肯定兩敗俱傷。
但誰勸都沒用。
傑克心裏，實際上也慶幸林楚楚“逃走”了，不覺得嚴白做法有錯，所以甘願冒著被連累的危險也要替他求情。
另一邊，嚴白被顧宴一腳踹翻在地，很快又爬起來，再度跪著。
“傑克，你讓開，我自己犯的錯自己承擔。”嚴白沉聲攔住他，不想連累無辜。
他心裏萬分悔恨，隻恨自己挑的時間不好，事先也完全沒料到嚴老爺子會溘然離世。
他不該讓林楚楚在這個時間離開表哥，雙重打擊同時到來，放著誰都承受不住。
越想越痛恨自己，突然，他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表哥，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最信任的人就是我了，可我卻背叛了你……”
他不想為自己找借口，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你想怎麽懲罰我，我都沒話說。”
顧宴轉過臉去，眸底劇烈收縮顫抖，眼角一片陰翳的猩紅。
良久，他等火氣又壓下一些，才回頭看向他，沒再處罰，隻是問道：“是誰配合你，讓她躲過了顧山的防禦係統？”
嚴白倏地抬眸，看著他，猶豫，慌張……
到底要不要告知實情？
告知的話，會不會讓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再度冰封？甚至比以前更惡劣？
“表……表哥——”
顧宴盯著他，臉色緊繃淩厲，顫抖地呼吸著質問：“就算你能幫她騙過宴墨軒的保鏢，可你們要下山，又是如何避開監控的？”
嚴白抿著唇，攥著拳，越發糾結為難。
沉寂良久，他估摸著自己不說，表哥也能猜出，最後閉了閉眼，狠狠一咬牙：“是……顯哥。”
顧顯……
顧宴聽到這個回答，一點都不意外。
顧山的防禦安保體係，除了顧家核心人員，外人不會知曉。
“表哥，你不要怪顯哥，是……是我找他的，還有薇薇找了關雎，說嫂子絕食，再這樣下去，不瘋也要死，我們都擔心嫂子出事，關雎又去勸顯哥，他才肯幫我們的……”
嚴白可以不為自己解釋，但卻不希望他們親兄弟再次變成仇人，所以著急替顧顯開脫。
但其實，顧顯幫助他們，也有自己的考量。
林楚楚的存在，給顧家上下帶來的影響太大了。
即便顧宴已經從顧氏集團離職，可這種影響還是無法消弭。
顧顯知道，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讓林楚楚離開，長痛不如短痛，隻有這樣，他的大哥才能早點變回正常人。
所以，他鋌而走險答應了嚴白的求助。
兩人經過周密的部署，還幫林楚楚偽裝好了身份，將她從宴墨軒“偷”出來，送出國。
嚴白解釋完，偌大的廳堂鴉雀無聲，驚到一根針落下都能聽清。
他靜靜等著，等著表哥更恐怖嚇人的爆發。
可等到神經都要崩斷了，卻忽地聽到表哥丟下一句：“起來吧。”
他倏地抬頭，不敢置信，眼神先看向顧宴，又迷惑地看向傑克。
傑克同樣吃驚。
顧宴沒有重複，隻是疲憊地轉身，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沙發坐下。
嚴白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表哥不打算懲罰他。
他緩緩起身，走過去，低聲遲緩地問：“表哥，你……你不怪我嗎？”
顧宴沒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等心口那種痛失所愛的劇痛緩和了些，才艱難沙啞地問：“你們把她安頓好了？”
嚴白緊緊咬著嘴巴，不肯回答。
他怕表哥又要派人找回來。
雖然他們給林楚楚偽造了新的身份，但以表哥的本事，想要找到她也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顧宴見他防備著，知他心裏想法，心如死灰般道：“我不會找她了，你們隻要確保她的安全……她想哪裏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