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故作陌路
顧宴原本沒告訴她,是不想她更加擔心恐懼,但現在她已然猜出,也沒必要隱瞞了。
林楚楚還幻想著,期待他說母親沒有發病,那樣她心裏的擔憂也許還能少一點點。
可顧宴的回答,無疑讓她墜崖更深。
顧宴聽著她壓抑的啜泣聲,心裏難受的好像淌著濃硫酸一樣,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用力攥緊,一根根關節都猙獰發白。
“楚楚……我一定會繼續尋找的,你別急,安心等飛機,中午我去機場接你,嗯?”
此時此刻,顧宴已經完全拋下過往,毫不掩飾地關心著林楚楚。
“好,我知道了,你有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嗯。”
掛了電話,顧宴繼續開車。
嚴白打了電話來,但也沒什麽消息。
中午,顧宴簡單吃了點飯,知道林楚楚快回來了,他吩咐其它人繼續尋找,他這邊趕去機場。
傑克被嚴白叫回來,專門給顧宴開車,一來是擔心他疲勞駕駛不安全,二來也是知道接了林楚楚後,他肯定要去安慰對方的。
坐在後座上,顧宴怔怔看著窗外,腦海裏走馬觀花一樣,回憶著林楚楚帶著女兒回國後,這大半年時間的相處。
想著想著,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
他以為,楚楚這趟回來,兩人總該破鏡重圓,回到曾經的親密無間。
可好巧不巧地,就發生這事。
他現在不知,楚楚會不會把責任怪在他身上。
怪吧……
這樣他心裏會好受些。
同時,他也不用再扛著那些怨與恨,強忍著對她的思念與愛意,故作陌路。
兩人的身份處境,頃刻間發生了變化。
他又成了那個“有罪”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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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楚的飛機按時抵達,顧宴站在人群裏,翹首張望。
手機響起,林楚楚的聲音傳到耳邊:“我下飛機了,你來了嗎?”
“來了,你出來就能看到我。”
“嗯。”
電話掛斷,沒過幾分鍾,顧宴就瞧見那熟悉的身影了。
再也沒了別扭與傲嬌,他急步上前,穿過人群。
“楚楚!”
林楚楚看到他,強忍一路的情緒突然又崩潰了。
“顧宴!”她低呼了句,還沒開口說更多,男人上前來一把將她抱住。
“對不起,對不起楚楚……我沒把你母親照顧好。”
林楚楚吃驚極了,沒想到顧宴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抱住她。
聽著他沉重的道歉聲,楚楚明白了,他在自責,他覺得是自己把母親弄丟了,他肯定內疚又慚愧。
女人愣了秒,雙手緩緩抬起,抱住他緊繃寬闊的後背。
他的懷抱太緊,讓她不得不高高抬起下巴擱在他肩膀上。
臉抬的太高,眼淚隻能從兩邊眼角滑落,鑽進了耳朵裏,一陣濕涼。
顧宴放開她,抹去她臉上的淚,心裏的難受自責如同緊窒的枷鎖,捆著五髒六腑。
“對不起,阿姨不舒服的事,我昨天就應該告訴你的……可想著你在外地,知道了也隻能徒勞擔心,就隱瞞了——沒想到,夜裏會發生這樣的事。”
林楚楚看著他的臉,明顯瞧到他眼底的青影,可見昨晚也沒休息好。
他既然能半夜發現,說明夜裏也是操心著的,才會起來查看。
發生這樣的事,誰都不願意,又不是惡意主觀——她怎麽會怪罪?
“我明白的,這事不怨你,你不要自責了。”
顧宴吃驚,她居然不責怪自己?
見他神色愣住,林楚楚吞咽了下讓情緒盡快平複,又解釋說:“你把她送去醫院,也是為她好,擔心她身體有什麽問題錯過了治療。夜裏都睡了,她醒來走失,這誰都預料不到。你半夜發現,說明也是操心著的,我還怪你做什麽。”
顧宴眸光深深地看著她,“話是如此,可你把照顧阿姨的責任交給我,我就該照顧好。”
“行了,事情已經發生了,責備埋怨都無濟於事,我們還是趕緊去找人吧。”
林楚楚話音未落,主動牽住他的手,緊緊握著。
顧宴因為她這個動作,心裏總算慰藉了一些。
從機場回去的路上,林楚楚還在冥思苦想。
顧宴一直在跟她說話,找了哪些地方,詢問了哪些人,調取了多少監控——
她細致地聽著,緊張又心慌。
“你仔細想想,阿姨回來後,你們姐妹倆帶她去過什麽地方,也許,她會出於懷念,再過去看看也不無可能。”
顧宴見她始終沉默,眉心緊擰,瞧著她溫和地提醒。
林楚楚兩手按著太陽穴,煩悶地搖了搖頭:“我們沒帶她去過哪兒,就在家附近散散步而已,她的身體那副樣子,受到刺激就容易發病,我們哪裏敢帶她出門。”
顧宴一時也無言了。
快下機場高速時,林楚楚轉頭看向窗外,突然瞄到高架橋下麵一塊農田邊的小土包,驀地想起一事!
“對了!我們帶我母親去過一個地方!”
顧宴也突然回神,“什麽地方?”
“墓地!我媽回來後,我們陪著她去墓地看望過我父親,第一次是我們姐妹倆一起陪著的,第二次是我姐姐、姐夫陪同——你說,她會不會跑去墓園了?”
林楚楚把話說完,顧宴臉色驟變,顯然也覺得極有可能!
“天!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沒等男人說話,林楚楚突地一拍自己額頭,“昨天是我爸生辰!我媽肯定是記起這個,心裏難過,可又沒辦法去墓園看我爸,也許就是憂思過重,就犯病了!”
極有可能!!
顧宴知道盧裏司的墓地在哪裏,立刻吩咐傑克驅車過去,同時給嚴白也打了電話,讓他叫上救護車一起趕往那邊。
林楚楚聽他在電話裏的交代,回頭看向他:“萬一我媽不在呢,你現在就叫救護車過來……”
“沒關係,無非就是多跑一趟。”
可人若是在,她在墓地待了這麽久,體力肯定早就透支了。
林楚楚聽他這麽說,緊張惶恐到極致的心髒,漸漸地鬆懈了幾分。
媽媽肯定在的,她有一種莫名的確認感……
也許,媽媽什麽都不記得,卻依然會記得爸爸在什麽地方。
雖然那個地方,她就去過兩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