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6：愛是不愛
顧宴知道她的打算。
當初，她成功出逃後，嚴白做為“同夥”，主動跟他坦白了一切。
他曾一度被楚楚打動過，為她如此深明大義的愛。
可當一年、兩年過去，她還不肯回來時，他心裏還是忍不住滋生出絲絲恨意。
他若有心，完全可以把她找回來。
可他累了。
那麽久的付出，費盡心血的挽留，不顧一切的禁錮，都不能將她留住。
他還有什麽勇氣再去找她？
如果她不願意回來，即便找到又如何？即便把她強行帶回又如何？
就算回來了，也不過是一具軀殼而已。
她的心，不在這裏。
所以，他強忍著心裏的怨恨、憤怒與不甘，就當是懲罰自己愛錯了人，再也不肯主動去找她。
再往後，當失去她已經成為人生必須經曆的痛苦之後，他便徹底麻木了。
也不去想了。
日子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著，他像一個工作的機器，像一具沒有情感的行屍走肉。
但這，沒有什麽不好。
無愛，則無懼。
從此，不會有人再能傷害到他了。
“那你為什麽沒有在報仇之後，第一時間回來？”她不說起這些，顧宴也不想往事重提，可既然她說起，那他就想把心裏的困惑全都問個清楚。
林楚楚突然語塞。
是，她離開了四年多。
但其實，公司的危機在第三年就解除了。
那時候，她是想早點回來的，可出於種種考慮，遲遲未能成行。
“我……公司穩定下來，已經是第三年了，我也想早點回來，可我又……害怕——”
顧宴扯了扯唇，“你跑的時候都不怕，回來會怕？”
“誰說我跑的時候不怕？我都怕死了好嗎！”林楚楚突然語音高亢。
說完，見男人臉色帶著微微嘲諷，她突然又挺直腰板，“怎麽了？都已經原諒我了，現在還要清算誰對誰錯？”
顧宴見她惱羞成怒，微微搖了搖頭，懶得計較。
“算了，上樓吧，今天走了太多路，你也累了。”
他率先起身，準備走出涼亭。
林楚楚突然站起來，一把握住他的手，沒等他反應過來，人已經撲到了他的懷裏，將他緊緊抱住。
顧宴抬起兩臂，在她背後微微遲疑了下，才緩緩落下，收緊。
他知道女人這一抱是什麽意思。
道歉、懺悔、心虛，皆一有之。
他說起這些，並沒有追責的意思，隻是人都有不甘心的時候，那些深埋的心結，打開了才會更舒坦。
林楚楚也明白，他沒有算賬的意思，可就是心裏有點不高興。
“阿宴……我知道，你恨過我，可能夜深人靜時想到我，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你對我那麽好，是我不懂珍惜，還傷害了你的心。我的確應該早點回來找你，早點挽回你的，可我那時候真的是害怕——我怕你早就不愛我了，更怕你已經喜歡上了別人。”
顧宴微微低頭，低沉迷人的嗓音就在她耳邊：“你跟白薇薇這些年難道都沒有聯係？嚴白肯定將我的情況都告訴你了。”
他這些年清心寡欲，哪有心思去喜歡別人？
她在男人懷裏搖頭，悶悶地道：“也沒說什麽……他倆分手後，聯係很少。”
是，顧宴都忘了。
當初這女人走掉不久，白薇薇跟嚴白也鬧掰了，兩人老死不相往來。
若不是楚楚回來，嚴白恐怕也找不到追回白薇薇的契機。
他們這四人，可真是有意思。
好像命運都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此說來，她遠在國外，可能並不了解自己的情況。
何況，她那時既要掌管公司，又要照顧女兒，還有個身體健康堪憂的母親——縱然有個姐姐可以分擔，但一個女人瘦弱的肩膀要扛起這麽多重擔，其日子可想而知。
她恐怕也沒有多餘精力去想他。
顧宴心裏又是一聲無奈的歎息，落在她背後的手掌輕緩地拍了拍。
“好了，過去的事不提了吧，恨不恨的，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回來了，還算是良心未泯。以後，隻要你不再離開，一心一意陪在我身邊，我還會像過去那樣對你。”
林楚楚伏在他胸前，聽著他說話時，胸口嗡嗡的震動聲，一顆心跟著共鳴。
嘴角勾起笑來，她立刻得寸進尺，抬頭看著男人如刀刻般俊朗的下頜，問道：“那你還愛我麽？”
顧宴驀地垂眸，眼瞼眯起。
看到女人嘴角的笑，他又暗暗咬牙。
這小東西，得寸進尺倒是挺快！
林楚楚看著他的反應，知道他心裏憤憤不平，可她就是這麽過分。
她想聽他把話說清楚。
“之前在國外，你說別指望你這輩子還會愛上我——可我好貪心，我就是希望你再愛上我，當然，我更想聽你說，從來都沒停止過愛我——因為，我從來從來都沒有想過不愛你，愛你，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她輕輕緩緩，語調柔婉，眼眸虔誠崇拜地，盈盈凝望著男人微冷緊繃的臉龐。
耐心地等待他給個回應。
顧宴聽著她的話，若說心裏一點波動都沒有，那不可能。
她說，我從來從來都沒有想過不愛你，愛你，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重逢以來，她把情話煉就的信手拈來，任何一句都能結結實實地紮進他心裏，將他深埋的情愫一點一點拔出來。
夜風拂過，帶來陣陣清涼，遠處，又有煙花綻放，劈裏啪啦的聲響熱鬧喧囂，五顏六色的光芒投影在眸底。
林楚楚就那麽望著他，大有一種他不回答就堵到地老天荒的架勢。
顧宴被她逼著，視線微垂，也就那麽定定地望著她的眸，望著她狡黠勾起的唇角。
愛不愛？
答案顯而易見。
可他就是……說不出。
“不早了，你該回去照顧阿姨了。”半晌，他憋出這麽一句，伸手攬在她肩上，想推開的架勢。
可林楚楚不依，“今天是七夕節，你連一句愛的告白都不肯嗎？我說了，我愛你，從未停止過。”
“林楚楚！”
“在。”
“愛不愛的有意思嗎？兩個人在一起不就行了？”
“那不行。如果不愛，我不會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