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山神祭（4）
我媽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別緊張。
“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來！咳咳……咳咳咳……”
而就在這個時候，屋子裏的角落裏，突然傳來一道凶狠而恐怖的聲音，就如同破爛的風箱一般，讓人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哆嗦。
我腦子一緊，嚇得直接站在了原地。
在我的小時候的印象裏，對於奶奶，我就十分害怕，一直到現在，那害怕依然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濃烈。
“媽，媽不要生氣，我們這就出去，我們這就出去。”身後姑姑的聲音傳來，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奶奶說的不是我和我媽，而是跟在我們身後的姑姑和幺爹。
我回頭看了一眼匆匆忙忙出去的他們，抿了抿嘴，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回來我總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
可是卻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奇怪。
沒再多想，我媽帶著我一起朝著奶奶的床邊而去。
因為屋子裏太暗了，我嘀咕了一句，怎麽不開燈，隨後就直接掏出手機，打開了電筒。
屋子裏終於是明亮了些。
燈光一亮，我就看到周圍的地上，肮髒不堪，牆角那邊，竟然還有堆積的排泄物。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都震驚了，這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難道姑姑他們對奶奶不好？
我大氣都不敢喘，手機的電筒光，緩緩移動，移動到床邊，再到床上。
當我看到床上躺著的那雙瞪大了的眼睛，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我媽也是嚇到了，發出一聲驚呼。
我怎麽都沒想到…躺在床上的人竟然會是這個模樣，那露出來的臉，隻剩一層皮貼在上麵，腦袋上的頭發稀疏而幹枯，我看到過的一些鬼，看起來都比她好看幾百倍。
腦袋之下，都蓋著被子，所以看不見。
從沒見過這麽恐怖的活人…
在我的印象裏，奶奶一直是一個比較胖的人，現在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還有……
她的眼睛，似乎看不見？
我咬了咬自己的舌頭，示意自己清醒點，這是活人，不可怕，不可怕…
我一直這麽暗示著自己。
我媽好半晌才回過神，走到床邊，聲音顫抖的叫了一句：“媽……”
躺在床上的人，渾身上下猛的一震，那骷髏似得腦袋，緩緩的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什麽。
好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
“回來了啊，回來了…就好…”奶奶如此說道，現在離得近，才聽到她的喉嚨裏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讓人不由得頭皮發麻。
“婉啊，當年的事…你還在怪我老太婆是不是？當年…我也是太傷心了，你們走了之後，媽就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雲蘇…是，勇子唯一的娃，你說，我…我怎麽舍得。”
奶奶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站在一旁，麵無表情的聽她說這些，若是她真的後悔了，為什麽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叫我媽回去過？偏偏在這個時候，才叫我們回來？
回來幹嘛？回來給她送葬嗎？
當然，這話我自然不能說出口，這個時候也不方便說出口。
我雖然恨她，卻也在看到她這幅模樣的時候，挺為她可憐的。
“媽，你說的什麽話，我早就不怪你了，誰都不怪，你好好養病，會好起來的。”
我媽遲疑了一下，安慰性的說道。
“好，好，不怪就好，這些天，你們就在老家休息吧，娃好不容易放假了，多久沒回來了，你們留下來，陪陪老婆子，老婆子心裏也高興，就算死，也死的瞑目了。”
奶奶興奮的說道，話裏都在顫抖，聲音依舊難聽的刺耳。
我媽看了我一眼，隨後應下了。
“好的媽，你放心。”我媽低聲說道。
奶奶似乎有些激動，就好像想要坐起來，我看著她的樣子覺得挺奇怪，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奇怪。
我媽看著奶奶這幅樣子，也跟我一樣，以為她想要坐起來，連忙對我說道：“雲蘇來幫下忙。”
我也沒有拒絕，伸手就打算和我媽一起，將奶奶扶起來。
然而我的手剛剛碰到奶奶的肩膀，還沒有多餘的動作，她就突然吼了一聲。
“別碰我，別碰我，喪門星！”
這一聲，聲音尖銳而可怕，她的表情更加猙獰，我嚇得本能的手往後一縮，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她剛剛說的話…
喪門星，別碰她？
嗬嗬…
真有意思，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不僅僅是我，我媽也是，一瞬間嫁接慘白的可怕。
老婆子胸腔猛烈的起伏著，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就如同鼓風機一般，聽的人下意識發抖，害怕。
這一瞬間我的心已經寒到底了，前麵說了這麽多，怕是隻有這一句才是她的心裏話吧！
喪門星，掃把星，天煞孤星，會克死所有人…
從小，她就是這麽罵我的！
對我的形容，就沒有什麽好話。
“婉啊，婉啊…媽剛剛，不是故意的。”
“婉…”
奶奶反應過來了什麽，顫抖的說道。
我媽臉色十分難看，在這一刻，強撐著笑容說道：“媽，我在。”
“在就好，在就好…媽對不起你，媽錯了，你們答應了住下的，不能反悔啊。”
奶奶急忙說道，我隻覺得她說的話讓人惡心。
我看到我媽握緊的拳頭，最後才點了點頭，說道：“住幾天，不走。”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媽這樣，明明即將爆發，卻還是在隱忍著。
後來，我們從奶奶的房間裏出來了，我腦海裏還是裝著奶奶所說的那一句話，喪門星…
“出來了？怎麽樣？你們不走了吧？”
我和我媽一出門，姑姑就趕緊圍了上來，激動的說道。
“你怎麽知道我們不走了？”我毫不留情的，出口就抓住重點的說道。
姑姑瞪大了眼睛，慌慌忙忙的低頭，目光躲閃。
“我，我不知道啊，你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總是要住幾天的，你們…住不住啊？”
姑姑試探性的問道。
我媽正要說什麽，我搶先一步說道：“我們住不住管你什麽事？你們還犯得著繼續裝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