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家可歸
醒來時已接近黃昏,不知睡了幾日,身體輕飄飄的,腦袋也混沌的很,坐起來良久才慢慢整理好腦中的信息。
本該讓我驚恐至極的侵襲而來的大火,好像已經過去了好久,現在想起,除了心中一處隱隱的後怕便無太多的感情。
反而不斷牽住我思緒的,卻是那臨昏迷前挽住我的臂彎,我不知道是誰,更不知道是否是幻覺,可被那雙有力又溫柔的手臂抱起時,心中蔓延出的安心,讓我在那種迷亂的環境中竟終於抵不住困倦睡去了。
理的差不多了,我揉了揉微痛的頸,偏頭過來才發現門口坐著一雙發髻的可愛丫頭,好似一直在癡癡的望著我,與我對視後臉刷的一紅,連忙起身,不等我問清情況,已經衝出了門,嗒嗒嗒的跑走了。
我正要下床,那小女孩兒竟奔了回來,身後帶著一個粗布裹頭,衣襟有些許油灰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看著我愣了愣,略顯結巴的說“姑娘……姑娘既然醒了,便離開吧”然後側了側身讓出了門。
“離開?”看著對方體態言行無不盡情顯露出請我離開的意願,心中很是不爽。
細想想我這剛從大火逃生,命大被救才好端端躺在這裏,此刻還體無餘力的貌美如花可憐女子???救人救到底,這人咋這麽不懂事兒呢。說著我又躺了回去,把被子在身上裹了裹。
良久沉默,我倒是絲毫不在意,醞釀著睡意準備再睡一覺補補身子,在我終於神誌脫離肉體,下一瞬就要睡去的時候。
“姑娘!”那男人又開了口,聲音還提了幾倍。
嚇得我心髒一悸,著實很不滿。
“姑娘……那位三天前帶你來,給了我兩錠金子,說是在你昏睡時間好好伺候,但……但你醒來了,就趕你出去,我也不理解那位人是怎麽想的,他好心幫你卻又不想幫你”
頓了頓
“我粗糙了一輩子,後半生也想好好過活,那位人小的是真的得罪不起,不知道和姑娘你有什麽恩怨,總之別牽動了我上下老小,陳某在這也是拜托你了”
我聽著大致明了了事情的經過,我抿了抿嘴,狠狠的克製了自己的一些猜想。“好吧。”,心想,“那就走吧,天無絕人之路。”
臨出客棧前,我終是沒克製住問那老板一句“救我的人是誰”,沒人回答。
“能不能大致形容下他”還是沒有人說話。
“那……他是男人女人呢”詢問石沉大海。
等了幾秒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我轉身就往回走,甩下一個單薄帥氣的背影意會他“老娘回去睡覺了”。
大概是算準了他不敢得罪我又不敢得罪所謂的“那位人”,我格外有底氣。果然沒走幾步,便聽到身後“喂,喂……”
我停下來用楚楚可憐又深表理解的眼光回頭看他,“簡單說幾句就行。”
“名字不曉得,穿著白衣服……腕上有一隻銀色手鐲……”
聽到這句,我心先是咯噔了一下,伴著絞痛,嘴角微微上揚。
他之後又形容了幾句,好像是深紫色的瞳孔,銀色的長發,雖然最後他也沒告訴我是男是女,不過我是都曉得了,不用他說,我已經全部曉得了。
我忘了說再見,走出了客棧。
這個客棧的位置極好,不是熱鬧的集市,少了人為安群隱患,又明顯政府治理有道,少了自然隱患。
這裏是人間,是和他一起生活了三百年的地方,若沒有那場權位之爭,若沒有那個陌生溫雅的男人口中的“真相”……
其實我到現在也不明白,究竟是我們兩個被卷入了不知是陰謀還是鬧劇的漩渦,還是在這三百年平靜的背後一直隱藏著這龐大又深久的隱患,而我們的平靜和幸福,其實一直都像紙一樣脆弱,等著被戳破。
走著走著,看到了一處樹樁,一圈一圈的年輪,上麵有著模糊的刻痕,我記得這個地方,小時候,經常和他一起在這裏玩耍,這裏曾是我們的小基地,原來旁邊開了客棧,景致也變化了不少。
往時的記憶不停地湧來,我拚命地克製,卻無法阻止在心底的甜蜜和嘴角的上揚。
可是如今的我,是否還有資格因他而喜怒哀樂,我背叛他成了離國寵妃,棄他,傷他,負他……
想著想著,不知上揚的嘴角什麽時候滑了下來。
拍了拍臉,重振精神,思考起了自己的何去何從。
這裏周圍的環境還是比較熟悉的,和這裏的人關係也都不錯,如果那三百年間的人能活到現在的話……
我仔細想了想,王位之爭之後在戰亂和牢獄中度過了二十年,之後在離國待了七十年,一共是九十年,人類小孩大概從五六歲記事,十一二歲有感情,十六七歲情犢初開。
也就是說,我的目標範圍是九十五歲到一百零七歲的人類,幸運的話,是一百零六七的人,說不定記著自己,以前還愛慕或憧憬過自己。實在不行的話九十五六也可以,認識自己,還心存善心能暫時收留自己。
自己想想這個年齡段的,自己能認出來的有誰呢,好像有個賣油條的大娘他家孩子七八歲左右耳朵邊有顆紅痣,是個不怎麽漂亮但自以為很漂亮的女孩兒,感覺之前自己對她還不錯……
想著想著決定即刻出發,方向大概……是現在所走的反方向吧!
剛準備轉身,肩膀突然多了一隻有力的大手,製住我無法轉身。這一瞬我很害怕,現在自己的處境很危險,即便不算魔界捕捉我的人,在人間一個人也是極其不穩妥的。
我不會武功,在九十年前的王位之爭中爆發藍色火焰後才曉得自己撒旦之女的身份,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沒有魔性的小魔。對藍色火焰和鬼火的應用極其不嫻熟,隻能隨意釋放,製造悲劇。
我思量著怎麽辦,但大腦並沒有真的在思考,我對活下去,已經少了份執念。
肩膀上的手將我轉了過來,我看到了對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