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很下賤
包裹嚴實的便當盒跟總裁辦公室地板上鋪著的厚厚的地毯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微茫而又沉重的悶響。
聲音並不大,然而林耀辰卻仿佛心有靈犀一般,觸電似的推開了坐在自己腿上的安娜,抬眼看向了門邊。
總裁辦公室厚重的木門,襯得淩艾詩分外的孱弱和瘦小,仿佛隻需要輕輕地吹一口氣,就能夠把她給吹出去好遠似的。
此時的她,雙手緊緊地攥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手指的骨節因為過分用力而泛起了青白。
一雙向來黑白分明,澄澈地能夠倒映出人影的眸子裏,不再像往日一般溢滿了俏皮或者深情。裏麵充斥著血絲和淡淡的水光,似乎風一吹就會起皺的湖水一般,讓人心疼又自責。
淩艾詩臉色發白,嘴唇顫抖著站在那裏,眼裏的淚水,幾乎就要滴落下來。
林耀辰心底裏忍不住一顫,猛地站起身,伸出手來,明明知道不可能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就把淩艾詩攬到懷裏,卻還是做著無所謂的嚐試。
仿佛不這樣做,他就會失去她,徹底的失去她。
林耀辰的聲音裏帶著急切和顫抖,他慌聲道:“小艾,不是這樣的……”
被推倒在地的安娜近乎瞠目結舌一般的看著這樣的林耀辰。
他在她的心裏,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冰冷理智,甚至是殘忍無情的。所以她可以忍受他對她的不在乎、不關心,可以理解她即使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不曾對她比對別人好一分。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林耀辰也可以是這個樣子的。
這樣子一臉的患得患失,一臉的焦急和不知所措,仿佛最為普通的戀愛中的少年,想要對著自己心愛的人解釋的模樣。
原來,他不是不會,隻是因為人不對,所以他才不肯……
安娜忍不住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笑著笑著,眼淚卻又溢滿了眼眶。她站起身來,姿態依舊優雅高貴,掩飾著眼裏的淚珠,看著眼前的一幕,沒有出聲。
淩艾詩在想,也許在這一刻,她應該跑出去,不聽林耀辰的解釋,像所有言情劇的狗血橋段一樣,一邊哭一邊告訴他她不想聽他解釋,她隻相信她眼睛看到的。可是雙腳卻仿佛在原地生了根一樣,一動不動。
倘若真的愛的深,又怎麽會不在心裏存一份期待,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而淩艾詩此時的心底裏,又怎麽會不存在一份期待,希望林耀辰能夠告訴她,這一切,都隻是個巧合。
林耀辰終於得以將淩艾詩攬到自己的懷裏。環緊她單薄而又瑟瑟發抖的肩膀,用力,用力地將她揉進自己的懷裏,他的聲音溫柔地有些不真實,仿佛及其小心翼翼一般的輕聲解釋著,“小艾,我跟安娜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看到林耀辰不知所措的模樣,安娜的唇角突然勾起了一抹笑。究竟她這麽多年來的期望和固執都換來了什麽?這個男人,從來不曾施舍給她冰冷以外的任何情緒,仿佛她不是一個天生的尤物,而不過是一件雕塑,或者一幅畫罷了……
然而麵對淩艾詩,他卻開始有血有肉,知冷知熱起來了。
安娜的雙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怨恨和嫉妒,直直的射向了淩艾詩,她抬起頭,看著淩艾詩被埋在林耀辰胸膛裏的身影,恨不能上去將兩個人撕扯開來,卻理智的站在原地沒有動。
感受著林耀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淩艾詩突然鎮靜了下來。她忍不住自嘲的冷笑,淩艾詩,你這是在做什麽?你還有什麽資格,去指責,去憤怒,去傷心?
將腦袋順從的埋在林耀辰的胸膛裏,淩艾詩突然抬起了瘦弱的雙臂,環住了林耀辰的腰。將小巧的腦袋在林耀辰的懷裏蹭了蹭,淩艾詩臉上露出一種嬰兒般無辜又依賴的神情,“耀辰,我相信你……我剛剛,剛剛隻是太激動了……”
“小艾?”有些狂喜地攬住淩艾詩,林耀辰極力地想要在淩艾詩的表情裏得到證實,是不是她真的想開了,真的選擇相信他,相信他跟安娜之間並沒有什麽別的關係。
淩艾詩露出一個帶著些蒼白的笑,黑白分明的大眼不含一絲雜質,看著麵前的林耀辰。她微微點了點頭,柔聲道:“真的……我相信你這麽做一定有你的原因。耀辰,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這句話反複說了幾遍,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表達自己的心聲一般。
林耀辰忍不住在心底裏暗歎一聲,將淩艾詩再度揉進了懷裏,發出歎息一般滿足的聲音:“小艾,你能相信我,真的太好了,我還怕你根本就不相信。”
林耀辰的心底裏忽然又有些酸澀。假如這時候,淩艾詩突然記起從前的事情,那麽,她會選擇相信他,還是繼續懷疑,他是她的“殺父仇人”?
是不是還是會認為,是他,為了報複她,才要毀了當初的淩氏集團?
將臉埋在淩艾詩的脖頸間,嗅著她身上散發著的她獨有的淡淡的清香,林耀辰閉上了眼睛,不願意去想。他寧願相信,淩艾詩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恢複記憶,都不會再想起,曾經的一切。
而淩艾詩,在林耀辰的懷裏,也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遮住了眼中的失落。
他終究,還是沒有解釋……
他,到最後,也沒有給她一個合理的理由,讓她知道為什麽安娜會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裏跟他做這種事情。
而她,竟然還會在實施計劃的時候,於心不忍……
看著相擁在一起,仿佛隻要這樣,就願意天荒地老的兩個人,安娜的眼裏的嫉妒越來越強烈。
妒火幾乎燒光了她的理智,她姣好的麵容扭曲在一起,顯得猙獰而又可怖。修建得當的長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裏,卻難以抵消心中的鬱結。
她刻意穿了這麽一身來到林耀辰的辦公室,百般勾引,林耀辰卻不為所動。難以忍受林耀辰的冷漠,她搶下了他手中辦公的鋼筆,強行坐在他的腿上親吻他,可是卻被淩艾詩打斷。而林耀辰也正是為了顧全安娜的麵子,才沒有跟淩艾詩解釋。
終於再也受不了兩個人在自己麵前恩愛的模樣,安娜有些失控一般的對著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大吼道:“夠了!你們把我當什麽?我還站在這裏,我還站在這裏,你們就這麽不管不顧了嗎?”
強忍的淚意終於再也控製不住,流了下來。
看著安娜涕泗橫流、狀若瘋狂的模樣,林耀辰忍不住皺了皺眉,恢複了一貫的冷漠和淡然,“你胡鬧夠了沒有?看清楚,這裏是我的辦公室,不是讓你胡鬧的地方。”
“我胡鬧?”眼淚一旦留下來,就再也停不住。安娜想要笑,卻又笑不出來,指著淩艾詩,聲音尖銳的刺人耳膜,“既然這裏是辦公室,為什麽她能來,我卻不能來?我胡鬧……在你眼裏,這十幾年,我也一直都是在胡鬧對麽?你為什麽從來就不肯認真看我一眼?”
看著這樣的安娜,淩艾詩突然覺得她有些可憐。微微皺了皺眉,淩艾詩忍不住有些遲疑地開口,“安小姐,你冷靜一點……”、
“你閉嘴!我不用你來可憐!”安娜猛地一揮手,麵目猙獰的對著淩艾詩大吼道:“如果不是你這個賤人,耀辰早晚會是我的!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不知道用了什麽下三濫的手法,勾引了耀辰,他才會看都不看我一眼……”
“夠了!”聽到安娜一口一個“賤人”的稱呼淩艾詩,林耀辰心中忍不住有些惱怒。因為她讓淩艾詩生氣他不跟她計較已經是很寬宏大量了,她卻不知收斂,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自己心愛的人,他的聲音忍不住結了冰,“安娜,不要以為看在以昊的麵子上,我就不會對你怎麽樣。”
“哈哈哈哈……”安娜突然瘋了一樣的大笑,淒聲道:“你會,你當然會……我怎麽會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沒有心的。你根本就是一個冷心冷情的人!可是……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這有什麽辦法……”
“明明知道你冰冷的就算我用盡全身的熱量也沒有辦法融化一絲一毫,我還是喜歡你,我就是這麽沒出息。”安娜突然收斂了瘋狂的模樣,跌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指縫間滲了出來。
顧不得去擦,安娜帶著哽咽,繼續哭訴著:“可是既然你是這樣的,為什麽你不一直這麽冰冷下去?你為什麽要對她動了心,用了情?你滿心滿眼都是她,你會為了她笑,為了她惱,為了她茶飯不思,為了她歡天喜地……你隻看到了她,那麽我呢?”
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安娜仿佛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緒裏麵。她白皙的胳膊環住了修長的小腿,臉埋在膝蓋之間,看不清表情,隻是聲音還在斷斷續續地飄出來,“耀辰,你有沒有想過我?喜歡了你這麽多年的我究竟算什麽?我這麽多年的喜歡又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