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你怎麽會知道身後還有路
“什麽?”童熙輕輕的捏著眉骨,隨口一說。
蘇旖旎卻是煞有介事的模樣:“我本身是要去找她理論的,結果追出去的時候看見她上了一輛車,你知道車裏坐著誰嗎。”
“就是一直和她有著苟且的裴雲深。”
童熙忽然睜開眼,雖沒多少吃驚的神色,但難免錯愕。
她早就知道裴雲深回來了,平時卻沒住在裴宅裏,他在外麵另有住處,今天的婚禮,始終沒有看見他露過麵,竟沒想到,他就在婚禮場外,充當著護花使者,接送的人,是洛璃。
“別管他們了。”
童熙一句話岔開,將生生接過來,捏著他的小手,探了探手背的溫度,“乖,天氣還冷呢,可以適當的把袖口放下來一些,別涼著。”
聽她這麽說,生生索性把兩手往她麵前伸,軟萌軟萌的撒嬌:“媽媽幫我弄吧。”
他這麽一伸手,反而是提著肩膀,將裹覆著手臂的袖子往上拉扯了一下,小款的西裝袖口,恰好停在腕骨前。
童熙笑了笑,仍是伸手給他往下拉了拉,又說:“旖旎,你帶孩子先去吃飯吧,別餓著他。”
“那你呢?”
“我補補妝,換件衣服就出去。”
蘇旖旎哪裏肯放心,可是手心裏還牽著小東西呢,也是一個不能放的主。
正在猶豫不決間,房門被人叩響,推開的門板後麵探進一個腦袋來。
“嫂兒,蘇姐。”
童熙一看,側歪在沙發裏的身子調正了些,“你怎麽過來了?”
“我擔心你呢。”
溫糖糖快步過來,坐在沙發扶手上,說話時,手搭在了童熙的手背上,抻著她的五指輕柔的按捏,“洛璃真的太過分了。”
童熙輕微的擠出一個笑來,手指在她指節上輕搭了兩下便收了回去,“沒關係,不用特地來看我,我就是來補補妝,待會兒還要換衣服敬酒呢。”
“那我幫你吧。”
“不用。”蘇旖旎打斷她,“熙熙臉上的妝是我上的,還是我補吧,比較熟悉些,你帶著生生去吃飯吧。”
溫糖糖還沒答應,童熙略一思忖後,說道:“他吃不了太多太油腥的東西,等他吃飽了,幫我把他送回家好嗎,這裏人太多,怕影響到他。”
“放心吧,我們誰跟誰呢,肯定把他喂得飽飽的,再平安送回家去。”
溫糖糖拍拍胸脯,稍顯稚嫩的臉蛋暈染了少許的紅霞,白裏透粉的肌膚恰恰體現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嬌嫩和可愛,寒暄了幾句後,帶著孩子走了。
時間倒退回十分鍾前。
洛璃從婚禮宴會廳裏出來,站在酒店正門口,渾身緊繃著的肌肉沒有放鬆下來,反而因怒氣使然而輕微的發著抖,盯眼看著腳尖的視線更是如淬毒了般。
天幕灑下的陽光鋪到她身上,腳底下一道短淺的陰影一直延伸至花壇裏,被綠化樹苗破壞了原有的筆直,蜿蜿蜒蜒的正如此刻內心糾葛敗壞的心緒。
大意了,真的大意了.……
婚期臨近,她顯然是慌了,甚至都沒找到羔羊,便親自上陣,撕裂了自己醜惡的一麵放在裴堇年和裴家人麵前,她以後,.……還有何顏麵。
在原地停了許久,洛璃才邁開步子,腳下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走的戾氣叢生。
銀灰色的轎車停在泊車位裏,洛璃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裏,仰頭靠進椅背裏,雙眼閉合,隻冷聲道:“走吧。”
車子沒動,耳邊猶可聽見身旁人呼吸的聲音。
她沒睜眼,側身麵對著車門的方向,從窗戶看見那道反射在窗麵上的剪影,“我失敗了,也蠢,早該清楚童熙在裴堇年心裏的地位,卻還是一意孤行,沒落得一絲好處。”
裴雲深直言不諱:“不讓你撞到南牆,你怎麽會知道身後還有路。”
洛璃瞳仁裏顫動了一下,繼而不動聲色的斂去了,沒說話。
“這是我縱容你的最後一次,從今天到以後,答應我不可以再介入裴堇年和童熙之間,還有.……我們結婚後,不住裴宅。”
洛璃猛的轉頭看他,卻又覺得自己太過刻意了,浮躁的情緒還沒消退下去,眉眼間噙著的陰佞未免顯得猙獰,她轉開眼,笑容牽強:“為什麽不住,難道老參謀也把你趕出去了?”
“不是。”
裴雲深一口否定,涼涼的瞧了她一眼:“你讓我從精神病院裏調出童熙的病曆單,和三年前有關她謀殺你的案底,我隻做到了前一條,不是不做全,而是不能昧了良心,你這樣的要求,我能完成一半,已經是對你夠疼愛的了。”
他的語氣仿佛在說,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洛璃看了他一眼,而後轉眼去看車前的雨刮器,默了半響,良久才說:“不,我一定要住裴宅,其他條件,隨便你提。”
若是遠離了那裏,豈不是一切都偏離了原本的打算。
她已經執著了半生在同一件事同一個人那裏,怎麽可能輕易的就放棄。
裴雲深吐了一口氣,乍一聽進耳他的吐納聲,即便隻是眼角餘光,不看全了他麵部的神情,也能猜測到這張臉有多麽的冷厲,她索性抱著自己,頭偏向一側,漸失了血色的雙唇緊緊的抿著,不想要再說任何一句話。
……
裴堇年在走廊盡頭的吸煙區,窗外婆娑的樹影泄了些光束下來,沒有層次,且破碎無形,和窗欞上細微處的塵土交織在了一起,空氣似乎都有些沉暗的氣息。
他深吸了一口煙,吐出,深邃的雙眸直視樓下的人工湖泊,波光瀲灩的水平麵反射著刺目的光線,像是一把把分散開的鋒利刀刃,他眉間緊緊的皺在一起。
西裝褲袋裏的手機,隔著一片褲兜的衣料,貼著大腿外壁振動開來。
他瞥了眼來電顯示後接起:“說。”
腮線隨著說話時而外突了一下,輪廓清晰的剛毅麵容,突兀的顯得深沉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