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即為真，亦為假
唐大年蹲在地上，撿起兩塊瓷器碎片，仔細觀摩。
五分鍾後，唐大年眉頭一緊，遲遲沒有說話。
“劉老板，您做了這麽多年古玩生意，您給斷斷。”
唐大年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他還是想請專業人士看看。
劉賀聞言上前，拿出放大鏡，仔細觀察這兩塊瓷器碎片，“紋飾繁密，畫風古樸，呈色暗淡，有洇散現象，這的確是一尊無當尊八方燭台，但內膽確實掐絲琺琅所製。”
“據我所知，明永樂期間並沒有掐絲琺琅技藝，一直到乾隆年間，掐絲琺琅技藝才逐漸普及啊。”
劉賀搖了搖頭，看明白了一點，但無法全部看明白。
正巧古玩城望仙閣的何進也在，於是將這兩塊瓷片，遞到了何進的手上，“何老，您給看看。”
眾人全部都豎起了耳朵，連唐大年和劉賀都無法判斷，看來這尊無當尊八方燭台，確實大有來曆啊！
何進戴上老花鏡，站在太陽底下，借著陽光，仔細觀察這兩塊瓷器碎片。
輕輕的用手摩擦瓷片斷裂邊緣，觀其紋飾，材質，製造技術，風格。
約莫半個小時後，何進笑了笑，說道：“這是一尊仿品！”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敢在唐大年七十大壽的時候，拿著仿品前來訛詐！
這麽大的膽子！隻怕以後永遠都無法在龍市立足！
若唐大年心在狠一些，現在就能讓他永遠消失！
“胡說！這怎麽可能是仿品！”
猴子像被人踩到了尾巴，額頭冒汗，急的大喊大叫。
“別著急，我還沒說完。”
何進揮揮手，示意眾人安靜，接著說道：“明朝永樂窯所製造的無當尊融合了外邦文化，所以造型，風格，都有別於普通瓷器，最重要的是胎骨輕，釉質成熟細膩。”
“可這尊無當尊八方燭台，造型風格沿襲至清朝，最重要的是，如劉老板所言，掐絲琺琅技藝始於清朝。”
“以我之見，此物應當是乾隆禦窯所燒製的仿品！”
眾人恍然大悟，都對何進的評判深信不疑。
畢竟，他是古玩城望仙閣的何老，古玩界最具權威的之人！
“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唐依依弱弱的問道，若這個東西是贗品，那她就得好好教教猴子做人的道理了！
“是真的！”
唐大年肯定的點了點頭。
這尊無當尊八方燭台雖然是清朝仿品，價值不如明永樂期間，但也要一兩千萬！
猴子驚出了一聲冷汗，長長穿了口氣，“就算是清朝的，那也是老物件兒，也得照價賠償！”
“何老，您看看，得賠多少？”唐大年扭頭看著何進。
“古玩城上一件乾隆禦窯仿無當尊瓷器的成交價是一千四百萬，可惜此物碎了，不知品相如何，無法具體估價。”
何進搖了搖頭，如實說道。
連續的有驚無險，嚇得猴子小心肝砰砰亂跳，當即說道：“唐老爺子，咱都是敞亮人，拿一千萬，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行！”
何進都估價了，唐大年也不墨跡，責怪的瞪了唐依依一眼，自認倒黴準備賠錢。
唐依依委屈的撅著小嘴，像做錯了事情，認打認罰的孩子。
就在這個時候，始終站在天台上看戲的李元，大喊一聲，“就這種破爛東西，也要千萬賠償，心這麽黑就不怕走夜路被鬼吞了嗎？”
一語驚雷！
在場賓客紛紛抬起頭，看向了天台上的李元。
“這年輕人什麽來頭，年紀輕輕，口氣這麽大，難道眼光還能比望仙閣何老還毒辣？”
“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現在連不懂裝懂的人都出來了！”
“大概是想在唐老爺子麵前好好表現自己吧，可惜啊，這東西已經被何老鑒定過了，他現在跳出來，純粹是自己打自己臉，咱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一群人議論紛紛，完全不把李元放在眼裏。
直到唐大年和何進齊聲說道：“李先生/李前輩，您有何高見？”
李先生？李前輩？您？
唐市別墅瞬間炸了鍋！
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看著李元，這年輕人究竟什麽來頭，竟然能讓唐氏集團老爺子和望仙閣何老如此尊敬？
李元看了一眼別墅外的馬忠，他還站在屬下，等著自己手下出來報喜。
隨後，李元緩緩下樓。
途徑唐依依身旁的時候，她小聲問道：“你眼光好，你肯定看出來這東西是假的吧？”
“這家夥肯定是故意訛詐本小姐來了！本小姐才不能吃這種啞巴虧！”
李元沒有理她，徑直的走到猴子麵前。
死木頭！居然不理我！
唐依依氣上加氣，握緊了小拳頭，咬牙跟了上去。
“你誰啊？連唐老爺子，劉老板，以及望仙閣何老都鑒定過了，這東西是清朝禦窯出來的！你憑什麽說它是破爛玩意？”
“還是你想說，這三位古玩界大拿都打眼了？”
猴子的言語十分尖銳，一下子就將李元放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麵。
“隻看這兩塊瓷片的話，何進說的不錯，這的確是清朝禦窯的仿品。”
“但是，這裏共有七十八塊瓷器碎片，你敢說塊塊都是清朝禦窯出來的嗎？”
李元犀利反擊。
尤其是最後一句話，直接把猴子問的啞口無言，心跳加速。
由於心虛緊張，臉開始變紅，額頭再次冒出豆粒大的汗珠。
“當……當然是！”
猴子咬牙承認！
李元順手從桌子底下撿起幾塊瓷器碎片，“銅胎掐絲琺琅又名景泰藍，因此種技藝是用柔軟的扁銅絲，掐成各種花紋焊上，然後把把琺琅質的色釉填充在花紋內，燒製而成的器物，其中以藍色為主，故名景泰藍！”
“這尊無當尊八方燭台以濃豔青花為底，巧妙托襯留白纖長菊瓣紋，上下鏡像相印！”
“而問題，就出在鏡像相印上！”
李元將手裏的瓷器碎片分別遞給唐大年，劉賀與何進，接著解釋道：“你們仔細看看，這幾塊碎片，胎體上下的菊瓣紋是否一致！”
“其次，古法燒製的瓷器胎質因為經過了時間沉澱，斷口會呈現出顆粒狀，而這幾塊碎片，斷口呈粉末狀。”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明朝瓷器紋飾采用雙線勾勒填色法，輪廓線條較硬，極易出現青料暈散。”
李元一錘定音的說道：“所以，這尊無當尊八方燭台，即為真，亦為假！”
前麵鑒別的半天，最後這句話一說出來，在場所有人都懵了，沒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