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墜落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五……三……一……
顧惜湛縱身一躍，直直撲向大洞，在掉入其中的瞬間扭轉身體，右手死死抓著洞的邊緣，陰冷的風夾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腥臭味，從洞底呼嘯而來，狂肆地衝入她身上每一個毛孔中，背上湧出的血慢慢失去了溫度。
墜落時的失重感陡然消失，謝柯略有些迷茫的睜開眼，就看見方才出手相助的前輩一隻手抱著他，一隻手深深地摳進沙石中，露出的小臂上青筋暴起，許是因為失血，她的唇色淡的可怕，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卻無端讓他覺得值得信賴。
“前輩，你……”，聲音帶著些許嘶啞，謝柯想要問什麽，話剛出口卻又停了下來，雖然他心存疑惑，但這樣問，未免太過不知好歹了。聽到他戛然而止的疑問，顧惜湛微微低頭，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聲解釋道：“受人所托。”，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不必介懷。”，言罷，她又仰起頭，思索著現在應該怎麽辦。
謝柯內心卻有點不平靜，受人所托？在古瀾大世界，他和十姐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又會是誰拜托前輩……
直到這時，謝凝歌才回過神來，她連滾帶爬地來到洞口，伸手牢牢抓住顧惜湛的胳膊，一邊拉一邊咬著牙說：“前輩放心，我這就拉你們上來。”
要上去麽……看了看站在絕靈之地外、咧嘴大笑的老魔，她微微皺眉，上去，可能不是個好選擇。
老魔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絕倫的大戲，他鼓了鼓掌，嘖嘖有聲，“真是感人，我說小丫頭怎麽突然衝了過來，原來是看上人家了。”，好似在為她感到惋惜，老魔歎了口氣，用一種教育不懂事的小輩般的口吻說道：“小丫頭，你還是太年輕了，再誘人的美色，又怎麽能比得上得道成仙呢？”，見顧惜湛毫無反應，他又加了一把火，“隻要你把人交給我，我就放你離開，怎麽樣？你想想，如果因為一個爐/鼎把命給丟了，你的長輩該有多傷心、多失望啊。”
“前輩……”，謝凝歌有些擔心地叫了一聲，卻見謝柯衝她搖了搖頭，隻好乖乖閉上嘴，眼巴巴地看著顧惜湛，生怕她答應了老魔。
顧惜湛垂下眼，認真的思考起來，老魔以為她聽進去了，便不再多言，好整以暇的等她做出決定，見她這樣，謝凝歌的心都提了起來。她咬緊唇，掩去眸中的情緒，雙手卻愈加用力，顧惜湛的胳膊上都被她抓出了白印，她要讓小柯離開，哪怕勢單力薄，也一定要拚盡一切讓這個弟弟活著離開。
然而，顧惜湛根本就沒把老魔的話放在心上，她還在思索著如何脫身；如果上去，在衝出絕靈之地的時候，老魔一定會出手，若說掉下來之前，她有三分把握能護住他們，現在怕是……眼神暗了暗，怕是，必死無疑，倒不如……低下頭，看著深不見底的大洞，倒不如，下去。
這個洞，給她的感覺很奇怪，一片死寂卻又透露出一絲生氣，既然不是死地，那麽……感到手中的胳膊動了動，謝凝歌愈加緊張起來，還沒等她開口，就聽到顧惜湛的聲音，“下去。”
“呃，前輩你說……什麽？”，謝凝歌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反問道，“跳下去。”，顧惜湛抬頭，又補充了一遍，目光意有所指地從老魔身上滑過，言罷，她鬆開沙石，掙脫謝凝歌的手，抱著謝柯跳了下去。
哈？怎麽就跳下去了？謝凝歌傻了眼，她還沒理清頭緒，隻覺得手上一空，兩人的身影墜入黑暗，越見模糊，好似輕輕眨眼就會消失不見。跳，還是不跳？緊了緊拳頭，她心一橫，跟著跳了下去。
被大洞吞噬的瞬間，老魔氣急敗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啊啊啊！本座一定要宰了你們！”，她忽然就明了了前輩的思量，跳下來，確實是最明智的選擇。
這個洞深的有些過分，許久都不見盡頭，越往下溫度就越低，寒風凜冽，謝柯覺得自己骨頭都要凍僵了，牙齒開始打顫，他暗暗咬緊牙關，不想發出一點聲音，顧惜湛卻還是發現了他的窘境，默默緊了緊胳膊，開口道：“快了。”，兩人靠的太近，謝柯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鼻息噴在自己頭頂，突然就紅了耳根。
差不多了，顧惜湛闔上眼，細細感知周圍的變化，不知過了多久，一縷靈氣如同黑夜中的燈塔般撞進她的神識，顯眼無比。就是這。睜開眼，趕在他們撞上洞底前運轉靈力，雙腳穩穩地落在地上，還順手拉了謝凝歌一把，使她免於遭受臉著地的慘禍。
鬆開謝柯，神識如同潮水般傾瀉而出，仔細探查了這個地方——黑黢黢的洞穴，感知不到活物的存在，陣陣陰風從其中撲麵而來，洞頂垂下不少長長的鍾乳石，半透明的石乳順著它們“滴滴答答”地落下來，靈氣雖然稀薄的超乎想象，卻還是存在的。
顧惜湛不著痕跡的鬆了一口氣，賭對了。在上麵時，她就覺得有些奇怪，她能看到濃鬱的近乎實質的靈氣被這個大洞吞下，按理說這裏的靈氣應該會急劇增加，怎麽會形成絕靈之地？唯一的解釋就是靈氣被吸入了更深的地方，洞口的靈氣才會幹涸。
不過，這靈氣還是稀薄了些，想必是另有玄機……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摩挲著手指，感到自己有點頭疼，直到此時，她才發現三人身上的血腥味濃鬱到幾乎要燃燒起來，在山洞中顯得尤為刺鼻，無疑是在向所有生靈昭示他們的存在，然而，這種情況下，將靈力耗費在諸如淨塵咒之類的術法上，又未免太過愚蠢……
怎麽辦……
謝氏姐弟有些戒備地站在一旁，他們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打量著周圍情況，卻沒弄出一點聲響，唯恐打擾到顧惜湛。
“沙沙……沙沙……”，什麽東西，耳朵動了動，顧惜湛抿起唇，神識向著響聲傳來的地方探過去，卻什麽都沒有發現。她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更加戒備，“鏘！”，長劍出鞘，她上前幾步將兩人擋在身後，死死地盯著遠處的黑暗。能躲過她的神識，必定是個棘手的家夥。
看著顧惜湛繃緊的背脊，謝柯暗道不好，他剛抽出劍就聽見被風吹得有些模糊的提醒，“小心，有東西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