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秘學（下）
亞瑟克製不住，舔了舔嘴唇。現在，當他環顧他狹小的房子時，亞瑟發現自己並不孤單。在飯廳的陰影裏，在浴室平台的附近，在廚房四周一片漆黑的地方，到處都有眼睛，發光的，黃色的眼睛，亞瑟能聽到他們在竊竊私語。一段時間後，亞瑟意識到來自某些不知名地方的光正在慢慢的減少，黑暗中的眼睛越來越多，亞瑟跟著那山羊人，發現自己就在他旁邊，就在碗櫃下麵越來越大的紅色水坑前麵，他正在鏟麵包片。
“他們是誰？”亞瑟低聲問這隻山羊人。
這些眼睛看上去就像一個被凍住的水潭。
“原初之神，雙生之子，貪戀食物的欲望，她很餓，她們是來測試你的，不過，恭喜，你有成為神靈使徒的資格。”
那像是山羊的人走到了亞瑟麵前，對他說了一番奇奇怪怪的話。
“你還可以了解更多的神祇，他們會找上你，當你決定奉身於誰的時候，你會獲得巨大的榮耀。”
現在，羊頭人走了，鍾擺上的燈光閃過一道微弱的光線，照在亞瑟身上，照在滴水的碗櫃上，也照在他身下麵的水坑上，竊竊私語變得更加急促了，亞瑟發現自己被一大堆閃爍的黃眼睛包圍著，他凝視著血泊，裏麵倒映著自己的影子，亞瑟的皮膚現在黑得像房子裏的陰影，他的眼睛發出一種懶洋洋的黃色光芒，貪婪之光。
亞瑟過去常在書房裏看書，這一次，這個夢遵循了傳統，以亞瑟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結束，他被自己的倒影嚇壞了。
“是誰？！”
亞瑟大喊著醒來，他醒來發現自己的頭靠在那本《馬克爐溫的智慧》上，亞瑟隻覺得一陣驚悚，就像在核反應堆附近睡著了一樣，窗戶顯示現在確實是夜晚了，在閃爍的星星中間，月亮是一彎新月，像是一隻閉著的眼睛，對夜晚發生的事情視而不見。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亞瑟大聲的對著那本書籍說，雙手緊握著它。“測試我嗎？你怎麽能指望我做這種事？亞瑟的聲音顫抖著，他真的被書中的恐怖所嚇到了，他盯著它的封麵，看著皮革上雕刻的蛇、蕨類植物和石像鬼，讓這本書顯得更加複雜。
“更多的神祇？”
亞瑟的驚慌慢慢演變成一種冷靜。
“果然，這是一個神秘學的世界。”
亞瑟開始微笑起來，他有信心成為下一個神祇，或者成為神祇的使徒，他突然像是明白的生命的意義。
侍奉貪欲的雙生之子？
亞瑟把書放在床頭的在櫃子上，然後沉沉的睡了過去，現在還是晚上，他不需要多做什麽，隻需要好好休息，平複剛剛收到的驚嚇。
“雙生之女.……”
亞瑟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快要天明，他又再次從床上爬起來，一天的工作要開始了，除非他能找到辦法改變這種命運。
亞瑟還是很餓。
他現在可以吃下一頭牛。
“嗯？”
亞瑟的思緒被一陣刺耳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瞥了一眼廚房的門口，然後又看了看那本書，門又被敲了一次。他打開門，發現一個穿著幾層襯衣的邋遢男人，長長的稻草般的頭發和臉上的胡茬有點糾纏在一起，他的每一次呼吸都釋放出一層白霜。
現在正是冬季，這樣的穿著雖然古怪，但還可以接受。
“嘿，夥計，真的很抱歉打擾你。”他搔了搔後腦勺，腦袋上戴著一頂紳士藍的無簷帽。
“不麻煩，反正我已經起床了。”亞瑟表情不變，看著那個男人，撓著他的後腦勺。
“我的手電筒沒電了，火柴和煙絲也沒了，我能在你這裏給它充電直到可以正常使用嗎？我真的需要用它來照明。”
亞瑟笑了笑，一個陌生的而怪異的男人，用一個蹩腳並且毫無道理的理由，想要進入他的家。
“當然可以，請進。”
他走進屋子，坐到亞瑟在客廳裏給他安排的座位上。
“瞧，外麵超冷的，你能不能再等一會兒，讓手電筒先充點電，我給你衝杯咖啡。”
亞瑟微微笑起來，看起來異常的和善。
這個的男人貓眼石般的眼睛亮了起來，他的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牙齒，那麽白、那麽直、那麽完美，簡直可以說是用廚房長凳上的大理石雕刻出來。
“天啊，夥計，謝謝！但我不想打擾你，我猜你還有醫院的工作吧？”
“嗯？你怎麽知道？”
“嗯，你知道，醫生們都會有消毒水的味道。”
亞瑟稍稍想了想，點點頭。
“沒關係，醫院的工作也很無聊，來吧，留下來喝一杯吧。”
趁著在廚房衝泡咖啡的時間，亞瑟將一把廚房用刀藏進了自己的袖子裏，他的睡衣是絲綢的，想要做什麽的時候，刀口可以很輕易的滑出。
亞瑟能從那個男人的眼神中看出他的不安，他似乎隻想從亞瑟的手裏搶過他那還沒充電的手電筒，然後奪門而出，他不想麻煩亞瑟了，但是，唉，如果亞瑟沒有做那個奇怪的夢，如果他還是那個隻能卑微生活的運屍人的話，這個男人一定可以繼續活下去，但亞瑟實在是太餓了，他必須要吃點什麽東西。
在這個男人努力保持禮貌的過程中，他已經注定了自己的命運。
亞瑟將杯子遞到這個男人的手上，腦子裏卻想著廚房的刀，咖啡已經煮好了。
他的饑餓應該可以在這裏結束。
亞瑟真的是備受折磨，他的肚子以一聲悲哀的低吼抗議著，他不記得上次吃一頓美餐是什麽時候了，一頓真正讓他滿意的美餐。
那個男人坐在客廳之中，直直地盯著亞瑟手上的咖啡。
他好像發現了什麽。
“聽著，夥計，我真的很感謝你讓我給手電筒充電，但是我得走了，我想它已經充好電了，你能把它遞給我，讓我離開這裏嗎？”
“當然。”亞瑟盡量用最友好的語氣說，他把手電筒從充電器裏拿出來，然後把充電器放在咖啡機旁邊的插座上。“帶上它，你走吧。”
亞瑟低著頭，微笑著對麵前的男人說。
“夥計，你能把它放在凳子上嗎？”
現在亞瑟變得不耐煩了，太慢了，他盡量把這種感覺表現為憤怒。
“你到我家裏來，要求我為你服務，粗暴的拒絕我為你準備的飲料，現在你卻選擇表現得好像我是個神經病？”
“老兄，你知道你袖子裏藏著什麽東西！聞起來就像幾天沒洗過一樣，把那該死的手電筒給我。”
男人緊張的大喊。
亞瑟把手電筒扔在地板上，男人敏捷的彎下腰去抓它，錯誤的判斷了亞瑟和他之間的距離，以及亞瑟揮動刀的速度。
鋼與骨頭之間發出令人作嘔的撕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