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她還是念著他
六月三十，宮中選秀，是嘉和帝容珩登基後的第一次大選。
新帝要充盈後宮，百官自然各有盤算，上至帝京穩立朝堂的高官，下至江南掌管一鎮的小官，無不摩拳擦掌。
他們一早便尋來諸位容貌上等的公子，隻等采選的消息下來，就要往帝京送人。
不過，因著剛出元和帝容琉的三月孝期，嘉和帝的這一次大選一切從簡，僅在帝京範圍內挑出適齡的公子，入宮直接參選，而免去一貫的宮規教導，將之排在了入選之後。
嘉和帝容珩對這一次的遴選插手不多，她將大權交給如今宮中位分最高的皇貴君蘇念，又讓低於皇貴君兩級的賢君曲氏從旁協助，最後特意點出幾人，要他們務必留下。
因為朝堂之中，那幾位的母親或姐姐，要麽身居高位，要麽手握重兵。
高坐在主位之上，皇貴君蘇念一身明紫色的正統宮裝，發間高束一支質地上佳的七尾鳳簪。
主座之下，賢君曲氏安穩地坐著，除了偶爾會對蘇念的問話附和一二，便再無其它。
他是最早跟在容珩身邊的人，也是宮中唯一一位誕下麟兒的君侍，他的年齡比容珩還要長個幾歲，這些年來一直本本分分，從未跟誰爭過什麽。
照本宣科地將那些冊子上的東西背完，蘇念閑閑品一口杯中的香茶，目光淡淡地從階下的眾位公子麵上掠過，眼底無分毫波動。
最後，那目光停留在賢君曲氏身上，蘇念這才又開了口：“賢君可還有什麽需要交代的？”
曲氏搖搖首，恭恭敬敬回了句，“臣下愚鈍，一切但聽皇貴君安排。”
蘇念滿意地點點頭，“那便開始吧。”
沒什麽情緒地落下這一語，他衝著一旁的禮官點點頭，示意那禮官將人一排排帶上前來。
不多時，第一排的四位公子走過來，他們在站定後主動開口，依次說明了自己的出身。
留下容珩指定過的薛家公子，蘇念擺擺手，將剩下三個隨意打發了下去。
接下來的幾排皆如此般，蘇念偶爾也會放權，將選擇的餘地留給曲氏。
曲氏小心翼翼地看著蘇念臉色行事，一舉一動都透著拘謹。
他沒有強大的背景支撐，比不得蘇念有個受封了大將軍的姐姐，和那個百年書香門第的出身，他也沒有二十芳華的好樣貌，不可能再魅惑容珩擁得盛寵。
他隻能安分守己地活著，帶好自己膝下的皇長子，換得這一生錦衣玉食。
是，念及了他陪伴多年的情分，容珩也對他多著幾分敬重，無關****，卻能保地位穩固。
“陛下駕到——”
場外忽的傳來這一聲高喊，眾人都稍稍一愣，還是蘇念迅速起身，帶頭到了最前方跪拜，“恭迎陛下，陛下萬歲。”
“免禮。”容珩伸手，親自扶起蘇念，攜著他一道上了主座，皇家那位子，一貫都是能容兩人的大小。
這兩人坐定了，眾人才回到原處，幾位尚未參選的公子皆悄悄抬眼打量過去，不由一個個紅了麵頰。
他們皆是第一次見這新登基的女帝，她又一身磊落風姿非常，那些待嫁男兒家，哪個在見了之後不會春心萌動？
“朕隻是來看看，照常進行即可。”
坐定後的容珩落下漠然一語，顯然，此番前來也並非有意親選。
是，她是實在受不了禮部那幾個老腐朽，說什麽第一次大選非同小可，定要她親自到場觀看方可。
她現今初登帝位，無論前朝後宮都還是力求穩固的時候，她不能拿那些老腐朽們怎麽辦，隻能乖乖地躲到這裏來討清靜。
隻是……在不知第多少排公子上前來的時候，容珩的目光在無意中觸及到了一張麵容，那個瞬間，她整個人堪堪一怔。
“都退下罷。”沒有留這一排男子中的任何一個，蘇念對著他們拂了拂袖。
“等等……”
容珩的聲音在一側忽然響起，蘇念微微一愣，繼而順著她的目光仔細看了去。
先前未曾發現，這一看才知道，原來，她一眨不眨盯著的那人，他一身白衣廣袖，身段玲瓏，妝容精致，就這麽不說話隻是站著，確有幾分出塵脫俗的意味。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因為這眾位公子中比他美的比比皆是，重要的在於，他眉眼間，隱隱有著慕詞的影子！
蘇念一時心間大慟，大婚之夜的屈辱潮水般湧上腦海，那時，她壓他在身下，口中卻喚了別人的名字，慕詞的名字！
“你……叫什麽名字？出自哪家？”容珩親口問出了聲。
那男子通紅著臉頰，激動得連行禮都忘卻，斷續道：“草民……出，出身……貧寒，名……名叫，劉豔。”
原來是個沒見過世麵的鄉野村夫。蘇念看看容珩的麵色，果然在那上麵尋到了幾分失望，他微微鬆口氣，道：“陛下，此子不通規矩，缺少禮法，不宜入宮侍奉陛下。”
容珩收回目光，對他的決定不置可否。
倒是一旁安靜了許久的賢君曲氏，他衝著容珩微微福個身，道：“陛下，臣看此子年齡不大，不如留在宮中教養一段時日，有朝定也能知書達禮，為我啟月開枝散葉。”
容珩點點頭，“賢君既有此心，那他……便先留在你宮裏。”
曲氏麵上一喜，容珩這話不僅是應了他的請求，還是日後會常去他宮裏的保證！“臣，謝陛下。”
言罷，他看向階下手足無措的劉豔，“劉豔，你來，日後便跟著本宮。”
劉豔點點頭，他不知道這三人之間你來我往都說了什麽意思，他隻知道，自己渴盼入宮的願望滿足了，這就足夠。
另一邊，蘇念的目光掃過賢君曲氏，瞳孔猛的緊緊一縮。
是他大意了，以為這悶不吭聲的人真的恪守本分，卻忘了這後宮之中，哪有真正無欲無求的人？
不過，這麽快就想培養一個心腹和他蘇念分庭禮抗嗎？曲奕然，你實在太天真！
依舊笑容不變地端莊坐著，蘇念轉首看向容珩，“陛下，大選可還要繼續？”
她要他選進宮的幾人，已皆編排在冊了，剩下的，看與不看，意義不大。
果然，容珩搖搖首，“朕有些乏了，餘下的各送回家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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