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血淚
這些東西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但是正因為聽說了，我整個人的心靈都是顫動的。
“也就是說，我會死？”
“和死還不一樣。你如果是死了，還可以輪回，蕭子墨還可以在奈何橋上等著你。但是你靈魂都沒有了，他還剩下什麽？”
韓毅說的十分直白，我卻低聲說：“可是他有孩子啊！他不死不滅，那麽長的歲月裏，沒有人陪著他該有多麽寂寞。而我，一次一次的輪回，不管是姻緣線也好，五道輪回也罷，我無法保證每一世都能找到他。孩子是我們血脈的延續，是他想我的時候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如果是我，我不會放棄孩子。”
或許是我說的太決絕，韓毅突然不說話了。
他看著我，那眼神多少有些難受。
“夢影，我們喜歡你的人，都不喜歡你離開我們。在一個還沒有出世的孩子和你之間選擇，我們都希望你能留下。你懂我們的心思嗎？”
“我懂！”
是的！
我懂！
那種寧可抓住現在所擁有的心態，是每個人都擁有的。
可是我摸著自己的肚子，雖然還不能完全的感覺到寶寶的存在，可是那份身為母親的驕傲讓我怎麽都舍不得放棄他。
“你和蕭子墨好好談談吧。這是你們的孩子，取決權在於你們。”
韓毅看了我好一會，終究搖了搖頭離開了。
我的心裏也不好受。
蕭子墨對我的感情讓我感動，可是站在女人的立場上，我沒辦法扼殺我自己的孩子。
況且我知道自己是陪不了蕭子墨多久的。
在他漫長的生命裏，我或許隻是一個匆匆過客。
短短的幾十年一晃而過，我會成為一堆黃土，我們的感情或許終究會在時間的長河裏，慢慢的沉澱，慢慢的淡化。
或許有一天，他會愛上其他的女人。
因為太寂寞了。
那時候，我還能留下點什麽呢？
來世，輪回，對我來說都太遙遠了。
我無法確定在我輪回的那個時刻，蕭子墨會趕得上時間去找到我。
茫茫人海中，我所要的也不過是一段真摯的感情。
不求生生世世，隻求這一世的安好。
可是如果我們有了孩子，就算我魂飛魄散了，就算我成為一具幹屍，起碼我還給蕭子墨留下了一個孩子。
一個擁有我和他血液的孩子！
孩子會記住我是他的母親，蕭子墨也會記住，我給他孕育了一個孩子。
這對我來說就夠了。
我的胸口有些壓抑，卻還是下了床，打開門，看到了走廊上的蕭子墨。
他背著光負手而立。
強烈的光線仿佛避開了他，平添了一絲悲傷和蕭瑟。
本來我信心滿滿的想要說服他接受這個孩子，可是這一眼望去，我的心突然被揪緊了。
那蕭瑟寂寞的背影瞬間衝擊著我。
我輕輕地走上前去，從後麵抱住了蕭子墨，低聲說道：“子墨，這個孩子，我不要了。”
心，撕心裂肺的疼著。
眼淚瞬間噴湧而出。
為了我那不能出世的孩子。
為了眼前這個將一切情緒深斂住的男人。
所有的說服，所有的千言萬語，就在剛才那一個瞬間，化成了灰飛煙滅。
滾燙的淚水湧出眼眶，浸透了蕭子墨的襯衣。
他的身子緊繃著，因為我這句話而微微的顫抖著。
我突然明白，讓他舍棄自己的孩子，是何其殘忍的一件事情。
“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隻要你別這麽難受就好。”
我的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般泛濫了。
突然，一滴冰冷的液體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吧嗒”一聲，極其微小的聲音，卻仿佛什麽東西扔到了我的心湖裏，蕩起了蹭蹭的漣漪。
蕭子墨，哭了？
我無比的震驚！
對我而言，這個天神一般存在的男人，仿佛是沒有淚水的。
可就在這一刻，他仿佛褪去了神的外衣，隻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的男人。
一個普通的父親！
“子墨！”
我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蕭子墨卻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臂，不讓我到他前麵去。
或許是為了他作為男人的尊嚴，不想讓我看到他的淚水。
但是那冰冷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卻灼傷著我的心，火辣辣的疼著。
“我也想做一個父親，我也想能夠擁有一家三口的甜美時光。我甚至會幻想著，萬一有一天，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會帶著他出去飛翔，我會告訴他這世界上所有的善惡。看著他一天天的長大，看著他蹣跚走路，到開口叫我一聲爸爸。我想那會是這世界上最幸福最美妙的聲音。”
蕭子墨淡淡的開口，那緩緩地聲線，仿佛經過了太多的壓抑而產生了一絲顫抖。
我的心難受的不要不要的。
“子墨，對不起。”
“沈夢影，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愛上一個凡人。但是我後悔我讓你懷孕了。我並不是那麽冷血的人，我也有七情六欲，雖然在認識你之前，我以為自己沒有這些東西。可是現在，這七情六欲折磨著我。我一次次的告訴自己，生下來吧，或許我們會有奇跡。可是每一次，當我看到本該吃著五穀雜糧的你，在麵對那些陰寒的東西露出渴望之色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劊子手。我在扼殺你的生命，我在一點一滴的把握最愛的女人推上絕境。”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子墨，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不要把我先前說的話當真，握那是口不擇言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傷了蕭子墨。
我隻顧著自己一個人悲傷，隻顧著自己一個人去猜疑，卻忘記了，作為孩子的父親，在失去孩子和愛人之間選擇，他是何等的痛苦！
這個時候，我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蕭子墨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扯開了我的手臂，緩緩轉身。
我驚訝的看到他的眸子已經一片猩紅。
那好看的丹鳳眼，緩緩地流下了一行血淚。
紅的妖豔，紅的刺目。
“你……”
“神是不能流淚的。仙動了七情六欲，會成為墮仙，而神動了七情六欲，會成為墮神。”
蕭子墨緩緩地說著，每一個字都仿佛砸在我的心坎上，生疼生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