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兩個朋友

  作為一個存在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古老神袛，屍神感覺很孤獨。


  他還記得當他剛剛誕生意識的時候，人類還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弱小的人類在生物鏈之中處於底層，他們生存的環境十分險惡，各種猛獸毒蟲隨時都會奪走他們的性命，有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都能直接毀滅一個小部落。死亡對於那時的人類來說，是家常便飯一般的存在。


  屍神記得自己看到的第一個人類是個叫“泥”的小女孩，她長得很醜！又黑又矮，身上還有一股濃鬱的腥臭味，麵容更是不堪入目，她和那些猿猴的唯一區別，就是她的眼睛了。


  她的眼睛很大，所以能積蓄很多的淚水，初生的屍神從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發現她特別愛哭。沒吃飽，哭；沒睡醒，哭；摔倒了，哭；連晚上做完噩夢都會哭上一陣。


  每當她哭的時候，她的母親就會抱著她，安撫她。而她在母親的安撫下，很快就會笑逐顏開。


  後來她長大了，還生了4個孩子，其中三個夭折了，隻剩下一個女兒。女兒和她長得很像，一樣醜。“泥”給她的女兒取名叫“水”。屍神總覺得她們母女的名字取反了。


  生下“水”之後，“泥”仿佛把身體裏所有的水份都排幹了，變得不再哭泣。她在叢林中對著野獸齜牙，在湖裏搶奪水中怪獸的口中之食，即使是陡峭得近乎垂直的峭壁，她也能敏捷地攀爬上去！

  終於，她成了部落的首領！

  可惜，那時的人類普遍壽命很短，當“水”還隻有3歲大的時候，“泥”就不行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讓她發燒，並且持續不退。


  可能是瀕死的緣故，“泥”見到了屍神。


  雖然那時的人類還沒有形成係統性的語言，但是作為神袛的屍神還是能無障礙地和“泥”進行溝通。那時他第一次和人類聊天，也是這次談話，讓他對於“人類”這個物種有了全新的認知，而“泥”也成了他的第一個朋友。


  沒過多久，“泥”就去世了。她的族人將她埋葬在一座峭壁上，這種

  地方一般野獸都不會上去，她的屍體能最大可能地保存完好。


  屍神用自己的能力保護著這個唯一的朋友，可惜那時的他才剛誕生意識沒多久，實力弱得很，根本沒辦法好好保存“泥”的屍體。所以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泥”的屍體漸漸腐爛、發臭，最後隻剩了一具骨架。最後，他將那具骨架用特殊的方法煉化成了一枚骨珠，隨身攜帶著，就好像這第一個朋友一直陪著他一樣。


  不知過了多少年，屍神看著人類從生物鏈的底層，一步一步往上爬，終於站在了最頂層！曾經稱霸一時的巨獸都成了化石，身體孱弱的人類卻頑強地生存下來，成為了這個星球的主人。


  這本該是好事，人類越多，產生的精神力量就越大，作為誕生在人類意識當中的神袛，自然也就越強大！但是近些年，屍神感覺到自己的力量下滑得非常嚴重！他很疑惑。


  有一天，他閑來無事，在某家醫院閑逛，看看有沒有新鮮的屍體需要他安撫，畢竟心懷怨念或者突遭橫禍的人死後，很容易產生某些負麵的精神能量，這些能量可能會傷害到其他人。而他作為屍神的職責，就是安撫這些人的屍體，將他們的負麵能量吸收化解，從而讓他們真正地安息。


  醫院這個地方幾乎每天都會有人死亡，而且死的往往是那些飽受病痛折磨的病人，以及突遭橫禍，搶救不回來的人，這都是有比較大的可能性會產生負麵精神能量的類型。所以醫院是屍神的重點關注地點。


  他的意識其實可以籠罩整個星球，無論哪裏出現屍體，他都能第一時間感應到，並且通過意念進行安撫。但是長時間全神貫注地安撫屍體，他自己也受不了，所以他分離出了一個獨立的個體，在世界各地遊走，也算是他近乎無盡的歲月中，少有的一點樂趣吧。


  那天這個分離出來的屍神在醫院裏遇到了一個老頭，這老頭一看就是那種病了很久，並且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人，屍神都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絲死亡的氣息。但是這個老頭卻似乎很開心，和隔壁床的病友嘻嘻哈哈地聊天，和照顧他的小

  護士開些小玩笑，要吃藥的時候還會耍小孩子脾氣，把頭埋在被子裏不肯吃。


  最重要的是，這個老頭能看到屍神的存在。


  尋常人是看不到神袛的，所以老頭並不是普通人。


  在後來和老頭的交談中，屍神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是個混血，父親是本國人，母親卻是外國人，並且他的母親還是來自一個貨真價實，有著悠久傳承的巫師家族！

  正是因為體內有著著“巫師”的血脈，所以老頭從小就能看見一些常人看不到的存在。


  對於屍神，老頭並不害怕，即使他得知對方掌管著所有人類的“屍體”。


  屍神也很喜歡這個膽子很大的小老頭，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人都看不見他，極少數能看見他的，在得知他“屍神”的稱謂後，也下意識地懼怕、遠離他，所有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和一個人好好聊過天了。


  屍神問了老人一個困擾了他好久的問題：為什麽人類數量增長迅速，而他的力量卻在不斷減弱。


  老人告訴他，現在這個社會，是一個利益至上的社會，所有無用的東西都會被拋棄。人活著的時候多少還有點用，而人一旦死了，就真的成了廢物，成了累贅。加上科技的發展以及教育的普及，人們對於“鬼神”那一套已經越來越不相信了。


  從前，人們相信世間是有鬼神的，認為人一旦死去，就會成為鬼魂，一旦對死者的屍體不敬，死者的鬼魂就會來找麻煩。所以所有人對於屍體都保持有一種又敬又畏的態度。對於屍體的處理也有一套繁瑣卻莊重的儀式。但是現在不同了，雖然喪事的儀式還在，但是卻隻剩下了一些死板且無用的流程，道士不做法，開始劃拳；和尚不念經，開始唱戲。親戚朋友除了嫡係親屬還流幾滴淚，其他人都隻不過是走個過場。等到屍體投入了焚屍爐，把那些根本搞不清楚是幾個人的骨頭混合在一起的骨灰捧到墓地一放，事情就算了結了。


  人們心中對屍體的敬畏越來越少，作為“屍神”，自然力量也就會變得越來越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