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會恨嗎？
福利院旁老小區，清明暫住的家裏。
從醫院離開之後，清明就帶著葉子夜以及上官棠直接來到了這裏，這裏是他最近生活的地方，算是他的老巢，他的很多東西都放在這裏，明天既然要和寒食有個了斷，那麽今天自然是要回來做些準備的。
“你們先坐，我去拿點東西。”清明指著沙發說道，隨後也不等葉子夜他們回答，直接走進了臥室。
葉子夜和上官棠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輕車熟路地坐在了沙發上。
“你覺得他和寒食究竟說了些什麽？”上官棠忍不住問道。
這個問題雖然之前蕭琅已經問過了，但是被清明避重就輕地敷衍過去了，並沒有說清楚他和寒食究竟達成了什麽約定。目前知道的也隻是兩人約好了明天在福利院見麵，而且似乎有動手的意思，否則的話清明也沒必要讓蕭琅他們把周圍的群眾給疏散掉了。
但是除了打架之外，其他還有什麽事，那就不清楚了。不過上官棠不信清明他們在裏麵談了這麽久，就說了一個明天打架的事情，應該還是有其他的內容，隻是清明沒有說而已。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又沒在裏麵。安心啦，既然清明把我們叫來，那肯定是有事要我們幫忙，要我們幫忙，那自然是要告訴我們具體情況的呀，不然怎麽幫。所以你就安心等著，一會兒他應該就會告訴我們了。”葉子夜回答。
沒過多久，清明就拿著一塊小木牌出來了，他坐到沙發上，將小木牌放在了茶幾上。
看了眼空蕩蕩的茶幾後，清明問道：“你們要喝點什麽？我這裏有純淨水和啤酒。”
“水！”葉子夜和上官棠異口同聲地說。
清明點了點頭，又起身去拿水了。
葉子也和上官棠默契地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放在了茶幾上那塊小木牌上麵。
這塊小木牌大小和一般的智能機差不多，比手掌小些，長方形，厚度大概是一厘米，通體呈暗棕色，表麵有一些繁奧的花紋，乍一眼看上去，也不是很能理解這些花紋的意義。
瞄了眼清明離開的方向後，葉子夜伸手去拿那塊小木牌。
小木牌入手後的分量倒是出奇的重，這分量說是鐵做的還差不多。觸感冰冷，而且帶著一種詭異的濕滑感，好像是剛從水裏拿出了似的。仔細翻看之後，葉子夜還是沒能看出什麽特殊的地方來，考慮到清明很快就會回來，所以他也沒有多看，又將木牌放回了原位，絲毫不差。
清明拿著兩瓶瓶裝純淨水走了回來，他將水放在兩人麵前，然後說道：“我知道你們有些問題要問我，你們現在可以問了，能告訴你們的，我一定告訴你們。”
葉子夜和上官棠對視一眼，然後在上官棠的示意下，葉子夜先開口了。
“說說你的計劃吧。”
清明頗為驚異地看了眼葉子夜，隨後問道：“你不好奇我和寒食說了些什麽內容嗎”
“好奇啊。”
“那你怎麽不問？”
“我問了你就說嗎？”
“你不問我怎麽說？”
“那我問，你們說了什麽？”
清明：。。。。。。
為什麽有種被套路了的感覺？
“要說這個的話，先得說一下我和寒食之間的關係。我們倆是兄弟的事情，你們應該是知道的吧？”清明說完看著葉子夜和上官棠。
待兩人點頭後，清明繼續說道：“雖然我們神祇並不存在血緣親屬關係，畢竟我們的誕生和你們人類不一樣，你們有父母，我們沒有。但是人類有的情感，我們也有，我們也會孤單寂寞，會希望得到他人的認可，會想要有可以傾訴心情的人。所以我們神祇之前也會有類似人類兄弟姐妹之間的親情的感情。”
“我們節神因為自身特殊的屬性，所以無論是性格還是能力，都會受到自己所代表的節日的影響，如果節日的祭祀活動是歡樂向的，那麽作為這個節日之神的神祇性格也會更偏向於陽光、樂觀、大度，反之，如果這個節日的氛圍是肅穆、沉痛、悲傷等情緒的，那麽相對應的神祇的性格也會偏向陰沉、孤僻、冷漠些。”
“人類設立節日，其實都是為了慶祝或者紀念生活中的某個特殊的日子，這些日子大多都是歡樂的，所以作為節日之神，節神們的性格大多也都是和善、親切、陽光的。但是，總歸是會有例外的。我二哥寒食就是例外之一。作為華國傳統的三大鬼節之一，寒食無論是能力還是性格，都是偏向陰暗係的，那時候，和他關係好的隻有同為三大鬼節的另外兩位神祇，寒衣、中元。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其實也隻是相比於其他人稍微親近些，也說不上多麽親密。可能也隻是處於同病相憐的原因吧。”
“我誕生的時間相比於寒食來說，要晚了很多年，當我誕生的時候，他已經是一位非常強大的神祇了，而我和他相識，主要就是因為我們的大哥，上巳。我們三個所代表的節日日期相近，在人間執行任務的時間也相近，又因為上巳性格非常有親和力，有他在中間調和，即使是寒食那種孤僻的個性，後來也漸漸融入了我們這個小團體。”
“在最開始的那段時間，我就是一個小透明，因為節日的祭祀活動也不是很熱鬧，所以神力弱小，很多時候我的祭祀活動都會直接被歸攏到上巳或者寒食日一起舉辦了。但是我並不覺得有什麽不舒服，被兩個哥哥愛護的感覺。其實挺好的。如果我們之間的關係能一直這麽下去，我絕對很樂意。”
“可惜啊，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他們可以因為某件事或者某個人又或者是某個美好的願望而設立一個節日，並為這個節日規定一係列的祭祀活動，但是也會因為覺得祭祀活動太過麻煩或者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從而慢慢忽略掉這個節日。我們的大哥，上巳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原本的上巳節是在每年的三月初，這一天，人們結伴去水邊沐浴，稱為“祓禊”，但是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結伴去河邊沐浴這種行為開始被認為是不體麵、有違禮儀的，所以漸漸的，在上巳這天進行祓禊的人越來越少，隻是完全消失。節日習俗消失，這個節日存在的意義也就沒有了，那麽作為上巳節之神的大哥上巳，自然也同樣沒有了存在的意義。於是，大哥就這麽被人類遺忘，然後消逝了。我因為節日臨近大哥的三月初，所以人們為了方便，就將上巳節遺留下來的祭祀宴飲、曲水流觴、郊外遊春等活動加入了清明節的活動中，清明節因此變得重要了一些，我也因此更強大了一些。但是對此，我並不開心，因為這讓我有一種踩著大哥的屍骨上位的負罪感。”
“再後來，寒食也漸漸走上了大哥的老路，在寒食節進行祭祀活動的人越來越少，記得寒食節的人也越來越少，人們不再選擇在這一天進行吃冷食、祭祀先祖的活動。同樣是為了方便，人們將祭祀先祖的活動也移到了清明節。於是原本小透明的我，突然肩負起了原本屬於大哥和二哥的任務，自身的實力也與日俱增。但是與我情況相反的，則是二哥寒食。他變得越來越虛弱，若不是有之前的底子撐著，估計他也早就消逝了。”
“所以，寒食他仇視我，我是可以理解的，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事實就是，我獲得了原本該是屬於他的神力，我成為了最強大的節神之一，而他則處於消逝的邊緣。”
清明說到這裏，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將目光投向了葉子夜。
“你覺得，如果換了你是寒食，你會恨我嗎？”
其實這種“如果你是他，你會怎麽樣”的命題，根本沒有什麽意義。感同身受這個詞完全就是騙人的，沒有親身經曆過對方的人生，你就永遠不可能能夠完全體會到對方的想法和感受，你所有的答案，說道理都是在聽取了別人的描述後，結合自身的經曆，表述出來的“你”的看法，而不是真實的“他”的想法。
人類是一種非常複雜的動物，因為大腦足夠發達，所以思想的複雜程度也遠超其他動物，沒有一個人可以和另一個完全思想同步，就算是從小生活在一起的雙胞胎，思想也是完全不同的。也許喜好、對待事物的看法會很相似，但是也僅僅是相似，絕對不可能一模一樣，就如同世界上沒有一模一樣的兩片樹葉一樣，這個世界上也不會又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就算是克隆也不行。
所以，對於清明的這個問題，葉子夜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他很清楚，自己的回答其實沒有什麽用，他的想法代表不了寒食的想法。
而且，葉子夜很清楚，清明問這個問題，其實也沒指望從他這裏得到什麽答案，因為這是個誤解的問題，沒有意義的問題。
於是，葉子夜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