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另一種可能
最開始的時候，所謂的節神其實就是指節日之神，那時候，那些因為某個特定的日子而誕生的神祇，被稱為節日之神，簡稱節神，他們會在自己所代表的這一天來到人間，通過自己的方式去回應人們，歡愉的節日，他們散播快樂，讓人們展顏歡笑，在沉重的節日，他們收攏悲情，舒緩人們的情緒，最後搜集所有懸著在這個日子舉行特殊儀式的人類的信仰之力，強大自身，讓自己能存在得更久。
後來，有一批特殊的節神誕生了，他們被稱為節氣之神，他們一共二十四位，甫一誕生便是天生的兄弟姐妹。他們不同於其他節日之神，隨他也是代表著某個特定的日子，但是他們存在的意義，其實是劃分四季。
歲分四時，春夏秋冬，各分三月，每月二節。一年十二月，共計二十四節氣！
二十四節氣的存在，代表著自然節律的變化，指導著農耕生產，蘊含著民俗事物。他們沒有節日那麽惹人關注，沒有特定的慶祝儀式，關注他們的，往往隻有農民，而農民在古時候基本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所以，指望他們在節氣當天設立什麽特殊的慶祝儀式，是不現實的，那些節日的慶祝儀式，也從來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人們決定的。
所以，這二十四節氣之神雖然因為本質上和節日之神相似被歸為節神之屬，但是實際上並不被眾多節日之神所接受，節日之神們普遍都認為節氣之神不配被稱為節神。
當初上巳見了清明，覺得很投緣，認下清明當了弟弟，但是清明節氣之神的身份，總歸是讓上巳那些同為節日之神的朋友心存芥蒂，而且眼看著節氣之神因為不受重視，一個個都隻能勉強維持自身的存在，作為哥哥的上巳很是為清明擔心。
再思考良久後，上巳和寒食商討，要想辦法讓清明成為節日之神！
當時，寒食是同意的。
於是兩位當哥哥的每次去人間執行任務的時候，就會有意無意地在人間宣揚清明的名聲，作為大哥的上巳甚至在保留上巳節最主要的祓禊習俗的前提下，將踏青的習俗轉移給了弟弟清明，使得人們在潛移默化之間，默認了在清明這個天外出踏青。
兩位哥哥的付出頗有成效，過了一些年歲後，清明從他眾多的節氣兄弟姐妹中脫穎而出，在身為節氣之神的前提下，慢慢又多了節日之神的名頭，清明，從一個單純的節氣，變成了一個既是節氣，又是節日的特殊存在！
雖然和兩位哥哥比起來，清明這個節日之神還非常弱小，但是每一個節日之神都是這麽從弱變強的，很正常。
但是，後來的情況開始出現問題。
上巳和寒食低估了人類的惰性！
清明、寒食、上巳三個節日非常接近，這原本是上巳和寒食幫助清明成為節日之神的有利點，但是在清明真的成了節日之神後，這一點也成了問題。
人類過節的時候是會舉行特殊的儀式的，也隻有舉行這種儀式，才能讓節神吸收到維持自身的信仰之力。
但是，每一次的儀式舉行，其實都是一個費時費力的事情！
因為時間太過接近，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接連舉辦三次節日慶祝儀式，實在是太過麻煩和浪費，對於人們的正常生活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慢慢的，人們開始有選擇性地過節日，有些隻過上巳和寒食，有些隻過上巳和清明，還有的隻過清明和寒食。總之就是產生了分流的情況。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麽上巳和寒食也不會在意，畢竟雖然因為節日當天祭祀的人少了，他們獲得的能量會減少，但是能幫助到弟弟，他們也是願意的。
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隨著時代的發展，人了的生活習慣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在上巳節這天，原本最重要的儀式是祓禊，祓就是古時候為除災求福而舉行的一種儀式，禊則是指在春秋兩季在水邊舉行的清除不祥的祭祀。所謂的祓禊其實就是在水邊舉行祭禮，洗濯去垢，消除不祥，
但是隨著理學的發展，男女大防盛行，男女出遊受到了約束，自然，在上巳這日前往水邊祓禊的慶祝儀式自然也就漸漸式微，最終消失不見。
失去了最為重要的慶祝儀式，上巳存在的意義也就基本消失了。所以，最終，這個被清明視為大哥的上巳之神，消逝了。
至於寒食，其實也和上巳差不多，為了能讓清明的存在更加有意義，所以寒食在保留自己最主要的“冷食”儀式的前提下，將祭祀先人、上墳掃墓的儀式轉交給了清明，連帶著的，還有上巳節時的一些祭祀先人的儀式。寒食和上巳是準備讓清明節成為人們祭祀先人，懷念祖先的節日。
如果說上巳的消逝是因為理學的發展，祓禊習俗沒有了實現的現實條件，那麽寒食的衰弱則是因為人類科技的進步。
作為寒食節最重要的“冷食”習俗，冷食這一習俗最早其實是因為人們生火不易，往往會將火種一直保存，到了寒食前後，天氣幹燥，為了防止失火，也為了更換木材，人們會將舊火熄滅，進行一段時間的禁火，然後再重新請新火。在禁火的這段時間，就隻能吃冷的食物，所以這個習俗才會被稱為“冷食”，最後改為寒食。
但是隨著科技的發展，火種的獲取變得簡單，人們也逐漸意識到冷食的習慣不利於身體健康，所以冷食這一習俗變得越來越形式化，從最開始的數十天到後來的三天，再到後來的一天，直至最後不再保持禁火冷食的習慣。
至此，寒食節的存在，名存實亡。而代表著寒食節的寒食之神，也步入了大哥上巳的後塵，逐漸虛弱。
上巳和寒食兩個節日越來越少的人去特意記住，至於兩個節日中剩餘的一些習俗和儀式也都就近地歸攏在了日期非常相近的清明節之中，人們在清明節這天踏青遊玩、上墳掃墓。因此，原本的小透明清明變得越來越強大。
寒食將這一切看在眼裏，覺得自己和大哥上巳會淪落至此，都是因為清明！所以他對清明開始產生了恨意。但是總歸是自己的弟弟，寒食雖然怨恨清明，但是也不願意傷害清明，隻是在某些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會對當初的決定產生一絲後悔的念頭，如果當初不同意大哥上巳的決定，就讓清明做一個節氣之神，他們倆也不將屬於自己的節日習俗讓出去，會不會他們倆就不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雖然寒食從來沒有對清明說過這些，但是兩人做了幾千年的兄弟，彼此之間的那種默契，讓清明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寒食對於他的那種惡意，即使寒食自認為掩飾得很好。
所以，近些年，清明很少回節神專屬的空間去看寒食，免得寒食看見他而不開心。但是這並不表示清明疏遠了自己的二哥，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嚐試著製作一枚種子，來救寒食了。
。。。。。。。
“我剛才回到了我和大哥決定讓你成為節日之神的那天！”寒食緩緩說道，隨後他看著目光躲閃的清明，“你應該早就猜到了才對，畢竟，這本來就是你的計劃，不是嗎？”
是嗎？
是的。
清明知道寒食中了解憂的能力之後，寒食的幻境一定就是從當初和上巳一起做決定的那天開始的。畢竟這一天無論是對於清明、上巳還是寒食來說，都太重要了！如果說這都不算是人生重要的轉折點的話，估計其他就沒有了。
而這，也是清明的目的。
至於之前和葉子夜、上官棠說的那套，其實都隻是想要讓葉子夜幫忙的謊話而已。
這些年深陷悔恨中的，又何止寒食一人。
雖然自己是既得利益者，但是清明並不開心。他也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當時寒食和上巳沒有同意將他變成節日之神，現在會不會三兄弟還是能像之前的那些歲月一樣，愉快地生活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話，他甘願放棄如今強大的力量，最強節神之一的名頭，那怕變回當初那個萬事隻能靠兩位哥哥出頭的小透明，他也願意。
所以，明知道過去的都已經過去，如果這個詞也隻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說法，但是清明還是很想知道，如果當初的決定不同的話，解決會不會好一些。
於是他接著葉子夜的能力，讓當初作出這個決定的當事人之一的寒食經曆了一遍另一種可能。
“所以，會好些嗎？”清明顫抖著聲音問道，他的眼睛之中有著期盼也有著擔憂！他不知道自己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如果那個選擇更好，那會非常悔恨，但是又因為無法改變過去，更加痛苦。如果那個選擇的結果和現在差不多，又會有一種宿命無法更改的悲涼，一種無力的絕望。
清明不知道自己想聽到的，究竟是怎樣的回答，所以他隻能那麽怔怔地望著寒食，等著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