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險成魚食
天氣漸暖，姑兒山南麓的桃花已經吐出了花蕊，山腰上一個凸起的平台上建有一座石亭，觀石道人正坐在亭中石凳上，品著去年專程去百合城花了一年功夫弄來的極品江曲茶。
這江曲茶顏色清亮，泡在杯中恰如一抹碧波蕩漾，品一口如蘭在舌，沁人心脾。
這江曲茶之所以珍貴不僅因為產量極少，還在於煎煮所用之水也格外講究，須用江曲茶產地裏的一口古井之水才能煎出最好的香味，用了別地之水，味道便大大打了折扣。
觀石道人今日也是偶然興之所至，才將這江曲茶找出，煎煮了一壺，所用之水也正是那古井之水。
要說這古井之水，又有講究。講究之處到不在水本身，這古井之水雖然難得，畢竟隻要找到古井，花些功夫也還能得到，最講究的是從百合城外，將這古井之水數千裏之遙運到姑兒山來，不花些心思是絕不能做到的。
這古井之水，忌金忌石，一沾金屬石器便帶凜冽之氣，又不能用草木竹罐，一沾便綿軟無味，非得用江曲茶生長的土壤做成瓦罐，也不燒製，先在陰涼下陰幹，再在初春的早晨放在日光下去曬，時近中午便要挪回陰涼下，怕的是太陽太毒，曬久了儲水便也帶了躁氣。做好之後先要存上五六年，化去瓦罐土味方才能用，可又不能存放太久，太久便又近石，和石頭一般了。更難的是，這江曲茶生長的土壤黏性不足，做成瓦罐，一經風幹，便極易暴裂，能做成者百裏不存一。因此上觀石道人為了這點江曲茶，尋茶覓罐，可是廢了不少功夫。
觀石道人品一口茶，放下茶杯，手指在石桌上輕輕打著節拍，欣賞著山麓大片的桃花，好不愜意。
這片桃花開的極盛，順著姑兒山一直綿延到東海邊上。觀石道人的目光也順著桃花轉到了海邊，接著向廣闊的東海之上縱目望去，浩淼的東海一波波浪潮向著岸上漸次湧來，浩瀚無垠。
看著看著，觀石道人的臉色冷峻了下來，平靜的海麵之下，暗影浮動，擁擁簇簇。
忽然，觀石道人眼中精光一閃，身體似箭一般直衝衝的向海中掠去。
唐雲亭從海中露出半個身體來，極力掙紮！
……
下午天氣不錯，天高雲淡，唐雲亭練琴累了，在申飛白跟前故意攪鬧，一會翻翻申飛白在看的書，一會兒在申飛白旁邊唉聲歎氣一副很無聊的樣子，申飛白最後實在沒有辦法，隻得放下了書，與唐雲亭出去。
兩人去的依然是海邊，其實也沒有特別好玩的，幾裏外雖然有些漁民，偶爾也會打些交道，唐雲亭也和漁民的孩子玩過，不過畢竟仙凡異路，交往並不頻繁。
今日沙灘上就唐雲亭二人，無非就是在沙灘上挖個坑築個城牆，揀點貝殼一類，其實這些東西申飛白早都玩膩了，但看見唐雲亭情緒挺高，申飛白也不想攪了唐雲亭的興致，隻能勉力陪著，還得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
唐雲亭聰慧，看出了申飛白其實
並沒有多少興趣，但又不想回去，便拉著申飛白下海去遊泳。
遊泳這事申飛白倒是願意，他也是來了海邊之後，才學會了遊泳，一經學會，便對遊泳非常熱心。
一拍即合，兩人便很快脫去外衣，跳進了海裏。
雖然兩人青梅竹馬，日日見麵，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唐雲亭已經完全是一個大姑娘了，身材曲線玲瓏，一雙腿白皙修長，小蠻腰不堪盈盈一握。再加上剛從水底鑽出來，秀發濕漉漉的甩在羊脂一般的肩頭，申飛白不由得看得有點呆了。
唐雲亭玩的正開心，忽見申飛白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忽然臉上一紅，罵了一句：“看什麽看。”便一頭紮進了水裏，朝著遠處遊去。申飛白也是滿臉通紅，不過還是跟了上去。
這一通遊，一直遊到了離岸邊五六裏遠的地方。兩人正在海麵上互相潑水玩的高興，忽覺得腳邊有了許多小魚，一個猛子紮進水裏，便看見海裏密密麻麻數不清的藍色小魚盤旋在一起，每個都有巴掌大小，身上全是藍色和白色的條紋。
申飛白被眼前的奇景驚呆了，這種場景還是頭一回見，不由得伸出手去想摸一摸這些盤旋著的魚，但這些魚身形非常靈活，申飛白的手到哪裏，它們都能很巧妙的躲開。
如此一來，申飛白的興趣更濃了，故意向魚群遊去，伸著手去碰魚群，看著魚群躲著自己的手，變出各種形狀。唐雲亭也學著申飛白去碰魚群，魚群也一樣變出各種形狀。
魚群變換了個形狀，在魚群中間，一隻漂亮至極的魚顯出了身影。這魚約有比巴掌大不了多少，通體黃色，隻在嘴邊、腹部和魚尾處有些淡淡的綠色。整個魚群正是以這隻魚為中心在盤旋起舞。
唐雲亭畢竟是女孩子，看著看著便想湊近前去仔細看看這條黃色的魚，而這魚遠遠看著兩人，見唐雲亭過來，也不故意躲避，繞著兩人在周圍遊來遊去，帶動著整個魚群都在兩人周圍盤旋。
這可把兩人樂壞了，尤其是唐雲亭，在水裏還學著魚遊泳的姿勢，把自己當成了一條魚。
如此玩了足有一刻鍾，忽見魚群隊形開始混亂，邊上的魚開始胡衝亂撞，向岸邊遊去。兩人正在好奇發生了什麽，不及反應，便見一隻巨大無比的巨骨龍魚以極快的速度向著魚群遊了過來。
這巨骨龍魚足有三丈長，兩嘴邊上長著一丈長的長須，一張巨大的口裏布滿了鋒利的牙齒，看一眼便讓人不寒而栗。
魚群反應極快，剛開始的騷亂引起了魚群的注意，隨之整個魚群形狀整個一變，很快便向岸邊卷了過去，饒是如此，還是很多小魚入了巨骨龍魚的口。
這巨骨龍魚明顯不滿足於幾條小魚，緊緊跟著魚群衝了過來。魚群的反應速度比唐雲亭申飛白兩人快的多，因此等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魚群已經在自己兩人身後，而他們兩人卻暴露在了巨骨龍魚的血盆大口之前。
唐雲亭都有點愣住了，還是申飛白清醒一點，拉
了唐雲亭一把，兩人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向岸邊奮力遊去。但任是兩人水性都不錯，又怎麽能遊的過水裏生水裏長的魚呢，更何況是這麽大一條巨骨龍魚。
巨骨龍魚見了這兩個事物，豈能讓他溜走，目露凶光，張開了巨口，朝著兩人一口咬來。申飛白在水裏一個翻身，掌中一道白光，帶著水波向巨骨龍魚擊了過去。
別看巨骨龍魚體型極大，動作卻是很靈活，腰身一扭，便躲過了白光。不依不饒的朝著兩人而來。
修煉了近十年，兩人修為都已經有了一定基礎，如果是在陸地上，倒也不輸給這巨骨龍魚，可如今是在水裏，不說兩人的行動受到了限製，便是掌中法力擊出，也被海水消耗了極大的一部分。
那巨骨龍魚被擊中幾次後，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到多大威脅，因此也便開始肆無忌憚，以兩人來不及反應的速度，撲倒了兩人跟前，一張巨口毫不留情的咬了下來。
這是兩人自打出生以來第一次離死亡如此之近，以前雖然風吹雨打吃過不少苦頭，江湖漂泊也學了些臨危不亂，但當死亡真正向自己裹來的時候，這兩人還是驚恐的手足無措。
申飛白一把抓住唐雲亭向後一甩，將自己擋在了唐雲亭身前，掌心法力爆出，借著巨骨龍魚反應的一刹那，拉著唐雲亭就要飛上半空。
正要騰空而起，飛上半空以躲避巨骨龍魚，忽見二人左側，那條漂亮至極的黃魚出現了，撲閃撲閃的兩隻大眼睛閃爍著看著巨骨龍魚。
巨骨龍魚停下了，眼睛轉了轉，看了看黃魚，又貪婪的看了看申飛白二人。雖然巨骨龍魚的體型比黃魚大了千百倍不止，但巨骨龍魚看向黃魚的眼神卻帶著些畏懼。
借著巨骨龍魚停下的間隙，兩人迅速禦空而起，停在了半空中看著海中黃魚與巨骨龍魚的對峙。
黃魚依然撲閃著眼睛看著巨骨龍魚，不見有任何凶狠的表情。或許是不甘心到嘴的美味就這麽丟了，巨骨龍魚身子一扭，向黃魚靠近了一點，兩個碩大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黃魚，而黃魚仍然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也不後退也不前進，隻在原地搖著尾巴，還吐了一個泡泡。
僵持了一會兒，或許最終還是覺得自己沒有把握能鬥的過黃魚，巨骨龍魚扭了扭頭，不情願的轉身離開了。
而黃魚一直停在原地，等待著巨骨龍魚消失之後，才回過身來，回到了魚群裏，在魚群變換著隊形的包裹中慢慢向遠處去了。
黃魚剛剛離去，觀石道人便到了，將唐雲亭渾身打量一番，確認並未受傷，這才放下心來。問道：“怎麽回事？”
唐雲亭邊平複自己“砰砰”直跳的心髒，邊答道：“我們遇到了一個很醜的魚，差點吃了我們。”
觀石道人剛問完話的時候其實已經知道，因為他一眼掃去，水麵之下，平日裏隻聞其名不見其形的許多水族，忽然都隱隱在水中遊動。
這麽多的水族共聚入海口，可百年難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