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且說盛京城裏今日街上十分熱鬧, 因為這正好是放榜的日子。
一等官兵張榜出來，等得心焦的許多人便一窩蜂湧上，擠了個水泄不通。外頭的擠不進去, 裏頭的有人歡喜有人愁，不斷發出驚呼或者哀歎之聲。
很快便有官差騎馬奔走，將上榜的人家一一通知。
其中的武舉解元，便是徐翰。
雖然武舉確實不如文舉受重視, 但是這第一名還是很亮眼的，送信的官差也是一臉振奮, 對著徐翰道賀：“武舉解元，恭喜您了！”
徐翰自然是很高興, 但也沒忘了導演叮囑過的給官差遞了一個紅封，笑道：“辛苦差爺了。”
等官差走了，穩重如徐翰也按捺不住心裏的喜悅激動, 準備親自去確認一下, 於是出門往放榜的地方而去。
此時離放榜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時辰, 榜下人仍是很多, 但也沒有之前裏三層外三層的場景了。
徐翰還沒走近，就聽到了葉青青興奮的聲音, “翰哥！你得了初試的第一名！真厲害！”
徐翰循聲看去, 就見葉青青一臉興奮地從人群裏擠出來，歡快地朝他跑過來。
徐翰心情很好地笑：“你還來看榜來了。”
“當然了！翰哥考試，我必須得關注關注啊！”葉青青笑嘻嘻的。
結果下一秒，她就用更激動的聲音說：“何況還有我的陳公子呢！翰哥你不知道, 陳公子竟然也考了第一，他們文舉的第一！”
她興奮地滿臉通紅，眼睛亮晶晶，仿佛還覺得不真實：“天哪，兩個第一竟然都是我認識的，說出去可太有麵子了！你們明年也要一起考第一，成為文武狀元啊！想想就激動！”
徐翰聽著她歡快地嘰嘰喳喳，笑著搖搖頭，正想說狀元哪有那麽容易的。
旁邊就響起了熟悉的溫文爾雅的男聲：“青青姑娘。”
兩人一頓，對視一眼，然後默契地轉頭看去，果然看見陳公子正站在他們身後幾步的地方，氣質斐然，麵如冠玉，渾身都透著世家大族的良好修養，身後還跟著他的書童。
此時，陳公子一雙清亮的眼眸看著葉青青，俊臉微紅，顯然剛才她的話都被他聽到了。
尤其是那句“我的陳公子”，大膽，直接，真叫人不好意思，又覺得心生歡喜。
徐翰：“……”這一刻他好像有點電燈泡了。
他本想識相地退開，讓他們膩膩歪歪地說話，不過轉念一想，不行啊，他得旁邊看著，不然小姑娘不知道輕重，瞎撩一通，那就遭了。
葉青青果然展顏朝陳公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完全沒有半點忸怩羞澀，聲音歡快道：“陳公子，恭喜你中了解元啦！真厲害，果然才高八鬥，文曲星下凡！明年也要繼續努力哦，爭取成為狀元郎！”
陳公子看著她清麗容顏上很有感染力的笑容，也不由得笑了，隻覺得她真誠坦率，落落大方，完全沒有其他大家小姐的扭捏，實在可愛極了。
他點點頭，回答得認真：“我會勤加用功，繼續努力，明年必不讓青青姑娘失望……”
說著突然反應過來，這話好似在向人家姑娘家承諾什麽，實在不妥，玉白的臉皮一紅，不好再說下去了。
何況，人家姑娘的兄長還在一邊看著呢。說不定認為他孟浪，勾搭姑娘家，敗壞了印象。
他連忙移開了在姑娘家身上的目光，拱手朝徐翰道：“還未恭賀您奪得了武試解元。”
徐翰怎麽會覺得他勾搭小姑娘呢，明明是小姑娘勾搭他啊！看著這彬彬有禮、溫文純情的古代公子，他甚至有點同情。
心裏腹誹著，他也禮貌地一抱拳，沉聲道：“同喜同喜。不過在下隻是一介武夫，比不上陳公子才高八鬥。”
陳公子忙道：“哪裏哪裏，有道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您既然奪得武舉解元，也是了不得的。”
你來我往、客客氣氣地說了幾句話。直到陳公子的書童提醒：“公子，該回府了，老爺想必等急了。”
陳公子這才告辭。
原本他就該在家裏安心等待消息的，可是他就是想自己出來看消息，可能心裏潛意識也是希望能見到誰……如今見了人，他也該回去了，家裏應該也知道消息了，再不回去父親就要派人來找了。
陳公子上馬車前，還回頭再看一眼那清麗纖細的姑娘，姑娘朝他笑得眉眼彎彎，他心中歡喜，又覺臉頰發燙，連忙彎腰進馬車了。
“嘖嘖嘖，好一個純情少年啊。”
葉青青看著馬車漸漸遠去，忍不住感歎一句。
徐翰忍不住道：“你可悠著點，萬一人家真的上心了，上門求娶，難道你還要嫁過去？”
“怎麽可能，”葉青青聳聳肩，“他們古代人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這樣的身份，肯定要門當戶對的，陳丞相怎麽可能讓他兒子娶一個平民姑娘？安啦安啦。”
徐翰不理解了，“那你還要撩人家？”
葉青青搓手手，笑嘻嘻，“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啊，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款的，他又跟陳大少長這麽像，我忍不住啊。”
徐翰：“……”
他們往人群外走，準備回店裏跟大家分享好消息。
旁邊有看完榜的，也是往外走，高興的聲音傳過來：“太好了，中了中了！不枉我這段時間如此刻苦！”
“雖是中了，可在二百多名呢。二爺這段時間明明心不在焉，鬆懈了，不然成績還能更好些。”
“二百多名怎麽了？你也不瞧瞧來考試的有多少人，我能考上，已經不錯了。”
“說得也是……”
“好了好了，我們快些回去寫信給家裏送消息！隨後便上護國寺，把好消息也告訴太.祖母！”
“二爺，人家不是呢，隻是長得像……”
旁邊的兩人急匆匆地走了，徐翰和葉青青聽到護國寺，想到了姚池和李立帆，不由得好奇看了眼，發現是一對主仆，也不多探究。
他們回到店裏，把消息告訴其他人，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對著徐翰一頓猛誇，把他都誇得不好意思了。
徐翰左右看看沒見導演，問道：“導演呢？不是說今天在店裏？”
馬多鑫指指樓上：“前兩天出去一趟，現在畫秋實圖呢。咱們店裏很快又有鎮店之寶了。”
自從導演的畫水漲船高，賣得也特別快。每次他們決定要把導演的新作做非賣品鎮店，最終都會因為高價而心動賣出。所以店裏的鎮店之寶時有時無，還每次不一樣。
葉青青道：“翰哥你要上樓，那你順便告訴導演，姚西平榜上有名，在二百七十八名。”
徐翰點頭，又奇怪地問：“姚西平是誰？”
葉青青一攤手，“我也不知道啊，導演特地吩咐我看的。”
徐翰點點頭，往樓上走去。
導演正在樓上潛心作畫。當天答應了陳丞相，畫出來要與他共賞的，所以就格外用心，細細構圖，慢慢地畫，慢工出細活。
徐翰上樓把自己的成績告訴了導演。
導演很高興，當即拍手決定，“不錯不錯，今晚咱們下館子慶祝一番。”
徐翰當然說好。又把葉青青交代的說了，然後問姚西平是誰。
導演：“哦，是姚池讓我注意這個人。”
他解釋了一遍，又想起自己這兩天忙著藝術，忘記把遇到姚池和李立帆的事情告訴他們了。於是又把這事解釋一遍。
徐翰很驚訝，又問：“這麽說的話，燕王已經回王府了，他們是不是也回到護國寺了？”
導演卻遲疑了一下，“也不一定？我看他們在村裏玩膩了，可能會進城來，明天是不是剛好是中秋來著？”
徐翰點頭，“是的。”
導演站起來，來回走了兩步，還是覺得不放心，於是吩咐徐翰：“要不你快馬加鞭去護國寺一趟，看看他們在不在？有個什麽狀況的我們也好及時知道。”說完又忍不住抱怨這裏通訊不方便。
徐翰點頭，“行。”反正剛剛考完，他也沒什麽事情，搞快點天黑之前就能一個來回。
他很快回去牽了馬出城，翻身上去，快馬加鞭，一個時辰就到了護國寺所在的山腳下。先是去那種甜瓜的村子問了，說人已經離開。
他再上到護國寺一問，寺裏和尚說已經離開數日，不曾回來。徐翰心裏當時就一咯噔。
兩處都不在，那就是進城去了？
可為什麽沒有去找他們？他心下一沉，除非他們一進城就遇到了燕王或者太子，要麽躲起來，要麽被抓了。
徐翰頓眉頭緊鎖，正要下山，不遠處突然傳來個熟悉的聲音：
“怎麽會呢？姚夫人前兩日不是還住得好好的，還說等我回來的，怎麽說走就走了？”
徐翰腳步一頓，轉頭看去，正是之前在城裏看榜處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人。當時還說要來護國寺報喜訊給他的太.祖母？
徐翰不由得站住了。
那人問了許多問題，很是焦急不解的樣子，和尚都搖頭不知。最後和尚離開了，他在原地急得團團轉。
徐翰不由得在心裏捋了捋。
這是姚池他們之前住的院子，此人找的人姓姚，導演又說姚池讓他注意一個叫姚西平的人，此人說他考了二百多名，葉青青也說姚西平考了二百多……難道他就是姚西平？
可是，徐翰皺著眉頭，他明明記得，當時這人說來護國寺找他太.祖母來著？
腦海裏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又想到了導演說的事情，徐翰糾結半晌，還是決定上前去搭話。
“請問，閣下是姚西平姚公子嗎？”
他首先謹慎地確認對方身份，不然弄錯了就尷尬了。
姚西平回頭看是不認識的，見對方一身正氣的模樣，便點頭：“我是。你有何事？”
徐翰一抱拳，“在下也是來找姚……夫人的，隻是沒想到撲了個空。”
姚西平眼睛一亮：“你認識那位夫人？”
徐翰點頭：“認識。”
角落裏，幾名侍衛聽不清，但看見他們說了幾句話便一道下山了，都有些愕然。
“他怎麽和姚家的人勾搭上了？”
“不知……不過他們似乎對這情況也很意外。”這情況，自然是說找不到人的情況。
“如果他們都不知道人在哪裏，我們又該上哪裏找人？
麵麵相覷，沉默了會兒，褚衛皺眉道：“不管怎麽說，人是不在護國寺了，走吧。”
於是，這一隊侍衛也遠遠跟在徐翰和姚西平的身後，下山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