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你瘋了?
大皇子薑望對山海先生的尊敬比山嶽還無垠,比大海還寬廣。
薑望天生敦厚、性格溫潤、稍少狠厲,在眾多聰穎敏捷的皇子之中顯得平平無奇。
不僅齊文帝對他不抱厚望,就連兄弟們也暗中瞧不起他,認為他這一生頂天就隻能做個閑散王爺。
唯一一個不嫌他資質愚笨,器重他、教導他,為他出謀劃策、殫精竭慮的人就是山海先生。
薑望向前一步,恭敬對山海先生行了一禮,激動得臉頰通紅,連音調都隱隱上揚:“先生果然學識過人、心懷天下,先生所改良的農具、倡導的種植之法等等大大提升了今年糧食的產量。”
“高了多少?”
“足足有三成,可養活多少老百姓啊,觀潮代替天下蒼生多謝先生了!”
薑望說著,鄭重行禮到底。
“起吧。”山海先生坦然受了一禮才笑道,“我讓你去尋找的東西,可有消息了?”
“有,先生所說的洋芋、木薯、番薯等都已有消息,已經快馬加鞭運回大齊了,明年開春就能按照先生的手冊試種了。”
“好,辛苦了。”
薑望臉色通紅,不迭道:“不敢不敢,先生此言折煞學生了。”
山海先生笑容清淺,不置可否,他轉身在案席前落座,道:“此次邀我請來,可有事?”
薑望到底是齊文帝之子,哪怕比其他皇子遜色些,也是生得乾坤俊朗,精神英武。
他臉色微凜之時,更已隱隱有帝王之態。
“你們都退下,本皇子有要事和先生商討。”
“是。”
待四下無人後,薑望方才說出心中鬱結。
“先生,此次在南巡的途中,學生聽到了許多流言蜚語。說西山有蛟龍出沒,江南湖水枯竭,北湖有地龍翻身,東林枯木漫天……這……”
山海先生坦言:“這都是大凶之兆。”
薑望驚呼:“……先生!”
山海先生淺笑道:“史書中,天示吉凶皆與帝君之德、行、品、性相掛鉤,如此征兆接二連三,怕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先生,那我們怎麽辦?”
薑望急了,齊文帝雖然不喜歡他,但他卻是他心目中獨一無二的明君!
山海先生親手給薑望沏了一杯清茶,緩緩推到他的麵前,道:“越是這等時刻,越莫操之過急,需謹記,謀定而後動。”
“但學生對此一無所知,必然會焦慮茫然無措,心急如焚。”
“何為國,民為根,故而明君以民人為天,而民人以食為天。”
民人以食為天……
薑望想起這些年來自己負責的一切,恍然大悟。
“先生早知大齊會有這等波瀾?”
“非也,但依我看來,隻要夯實國之本,憑他雨打風吹過,何懼之有?眾人皆以為聖人倚重攝政王,但聖人於你之重擔,更是重於泰山,你莫要讓聖人失望,讓天下百姓失望。”
薑望一腔熱血立即被山海先生激發:“多謝先生提醒!學生必當竭盡一切為國為民。”
“好!不愧是我大齊好男兒!”
山海先生笑著拍了拍薑望的肩膀便欲起身離開,薑望見狀一時心急,一把握住了山海先生的手。
“先生留步!”
這一握,入手是滿滿的細膩柔滑、纖細無骨。
軟得不可思議,潤得心驚肉跳。
來句大逆不道的猜想,薑望覺得自家先生的手比他府中美人的手還要更……更……令人愛不釋手。
“可還有事?”
山海先生耐心詢問,反倒嚇得薑望驚慌失措,他如同被燙了手般飛快後退兩步,結結巴巴道:“我我我……學生唐突了,請先生贖罪!”
該死的!
這是他的先生!
他怎可大逆不道地將先生和女子列在一起對比?
委實是畜生不如!枉讀聖賢書!
“無礙,”
山海先生顯然不將這等無心之失看在眼裏,微微一笑便踏輕舟離去了。
直到夜色將他的身影完全吞噬,薑望還沉浸在那一觸的震撼裏。
護衛們見薑望失魂落魄的模樣,不敢多言也不敢多問,隻能垂眸假裝自己沒看到那令人驚訝的一幕。
無人瞧見,在岸邊的一處,一道高大的身影久久矗立,手裏還挽著一副大氅,等楚寒煙離開後,他方才踏著夜色回了攝政王府。
……
攝政王府。
楚寒煙歸來時身上還染著寒露、水汽,正準備悄悄潛入府中,卻被鳳無眠抓了個正著。
“王妃可是盡興了?”
鳳無眠語調平緩,姿態從容,但一身夜露,顯然是在此久候多時了,楚寒煙想忽略都不行。
無奈之下,她幹巴巴解釋道:“我有正事出去了,不是故意夜不歸宿。”
“嗯。”鳳無眠神色不明地踱步走到她身邊,用大氅將她包裹,又心細替她擦掉易容後留下的痕跡,感受了她冰涼的小手,道,“有正事也不能忽略了自個兒的身體,冷嗎?”
楚寒煙正絞盡腦汁想理由呢,不料鳳無眠根本沒追問她的行蹤,反倒關心她冷不冷。
楚寒煙渾身不自在,一把將手抽了出來:“不冷。”
然而鳳無眠並不放棄,再次握了上來,與她十指緊扣,還非常緩慢地在她掌心撩了一下。
楚寒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瞪大漂亮的鳳眸:“你想幹嘛?”
“你啊。”
“??”
許久楚寒煙才驚覺鳳無眠在開車!!
她低沉晦澀之聲嚇得楚寒煙一個哆嗦,正想罵鳳無眠是不是有病,男人已抬手將她輕輕摟入了懷中。
透著涼意的吻,又輕又柔地落在她臉頰上。
“你……”
從來都是你……
他可以接受她對他的排斥、仇恨甚至是狠辣、怨念,他唯一的條件是她心中隻能有他一人。
他會用一生的時間懺悔、醒悟,但在他和她之間,他不允許有第三人。
楚寒煙今日去見了誰他沒資格計較,但內心嫉妒的火焰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物,將他心中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傷口重新撕裂,正潺潺淌出鮮血。
腐爛的痛意連綿不絕,他迫切想要確定,她還在他身邊、還在他懷裏。
他的吻太炙熱,楚寒煙有些害怕,用力抵著他的胸膛,氣喘籲籲問:“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