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荒唐的念頭
在眾人慌亂的嘶吼中,楚寒煙穩穩擋在邱霓裳的麵前,冷風扶起她的長發和衣袂,絕然又凜冽。
因為那一支箭力道極大,所以震得楚寒煙掌心發麻,但即使如此她也沒忘記去指揮人們保護邱霓裳。
“小草爹,上來保護國後後退。”
“阿力,你去率領眾人抵擋一二,務必讓國後安全逃離。”
阿力眉心緊蹙:“那你呢?”
“放心吧,”楚寒煙握緊長劍,“眾人聽令,我們的援軍已在路上,全軍後退到北城門處!”
“退!”
“是!”
“聽先生指揮!後退!”
“眾人聽令,後退!”
……
“住手!!”
周指揮使沒料到竟有人對國後下手,他氣得渾身顫抖,連忙大喝製止,隻是他的命令儼然並無作用,更多的人拉滿了長弓。
“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他娘的聽不到老子的話嗎?”
周指揮使一拳砸向身邊的士兵,被副指揮使製止住。
“大人!算了吧!”副指揮使聲音沉痛。
“什麽算了,那是國後啊!國後方才的話,你們都沒聽到嗎?”
副指揮使幾乎不忍心去看自己上峰失望的模樣。
和當年他們滿腔熱血加入禁軍時不同,這裏早已變成了藏汙納垢之地啊。
“大人,這……”
“哼,那根本你不是什麽國後,真正的國後已經薨了,那隻是一個長得和國後有兩分相似的騙子罷了。”一道冰冷強勢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打斷了副指揮使的話,周羽回頭一看,來人和國後有這麽些許相似,不是邱國丈又是誰呢?“至於你,指揮使周羽,竟然敢公然勾結逆賊叛國,當場緝拿!”
看著邱國丈冰冷無情的神情,周指揮使哪裏還能不懂呢?
在利益和權貴麵前,什麽父女情深,什麽血脈親緣,統統隻是笑話罷了。
周指揮使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禁軍拿下,他慌忙抬眸看去,好在國後已經離開了。
否則她該多麽的失望啊?
此時的邱霓裳被百姓們維護在中央飛速後退,她心若擂鼓,血液凝固,腦海一片空白,她怔怔看著眼前的一切,隻覺得人們的喊聲也如此縹緲。
方才那一箭,是她第一次如此靠近死亡!
僅僅隻是一瞬,都足夠讓她惶恐害怕,而她的國人們已經感受了這種驚恐半年有餘,這該是怎樣的痛楚?
但事已至此,他們還想保護她離開,她何德何能?
“我……”邱霓裳張了張嘴,灌入口中、胸前的是冰冷刺骨的寒風。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拋棄幻想,拋棄奢望,準備戰鬥!
從她選擇了立場和意誌開始,她就隻能戰鬥到底!
邱霓裳等人撤退在先,楚寒煙和阿力等人為其殿後,本來楚寒煙還有些擔心,畢竟阿力雖然有些本事也身強力壯,但到底隻是普通的老百姓,能不能抗住訓練有素的禁軍呢?
很快楚寒煙就明白自己的擔心有多麽多餘,阿力雖然招式並不華麗,可每一招都極為有力且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不僅僅是阿力,就連阿力的兄弟們也是以一敵十的好手。
難道她真的走大運挖到寶了?
楚寒煙正胡思亂想呢,腰間忽然被人一摟,抱著躲過一支對準她心髒射來的利箭。
阿力憤怒的聲音在楚寒煙耳廓乍起:“你走什麽神?想死嗎?”
楚寒煙震得整個人都顫了顫,莫名其妙說了一句:“抱歉。”
阿力微微一愣,憤怒的眸子連忙從楚寒煙身上挪開,啞聲道:“我並不是想凶你。”
楚寒煙點頭:“我明白,是我大意了。”
“嗯。”
男人低低應了一聲,醇厚的嗓音混合著狠厲的風,竟然有這麽一絲繾綣的味道。
阿力放開了楚寒煙卻沒有遠離,亦步亦趨守在她的身邊,楚寒煙這才想起方才的詭異之處。
阿力明明距離她有一段距離,如何眨眼間就到了她身邊呢?
這必須是輕功絕頂的高手才能做到吧?
望著阿力消瘦的身軀和背影,一個荒誕的念頭悄然浮現在楚寒煙的腦海
,轉瞬又被壓下。
楚寒煙自嘲一笑,低語道:“楚寒煙啊楚寒煙,你這是想什麽呢?”
在你如此坦白的告知之後,當真相剖析在他麵前之後,你以為他還會像從前護著鳳九一樣護著你嗎?
別傻了。
你們之間所有的默契、理解、包容和美好,都是基於你是鳳九的基礎之上罷了。
當你不在是鳳九,當你隻是你自己,這一切都成了水中月、風中花,遙不可及,逝不可追。
楚寒煙將這些趕出腦海,權力應對禁軍,雖然她和阿力等人奮力出擊,但他們再厲害也抵擋不住正規軍的打壓。
無助的百姓們很快就被逼到了死角——北門門前。
通往城外的道路早已被從外鎖死,一旦殺戮的火焰燒到眾人麵前,除了死亡之外人們根本再無選擇。
密密麻麻的百姓們被堵在赴死的路上,哪怕他們竭力想要保護自己,也依舊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烏泱泱的、毫無反抗之力的。
衛兵們將他們團團包圍,手裏的長弓已經拉滿,隻等著邱國丈一聲令下便能輕易奪走他們的性命,就能將一切齷齪和卑劣付之一炬,讓真相永遠埋葬在初春的風霜中。
到時人們隻會說,為了壓製這麽一場瘟疫,國都百姓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嘎吱嘎吱……”
長弓因為長期拉滿,已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響,衛兵們的汗水順著鬢角落下,雙臂和心靈都在顫抖。
前端的衛兵們也舉起長刀,隨時準備刺向即將被利箭驅趕、朝他們逃竄的百姓。
這慘烈、悲壯又絕望的氣息正融入冰霜,隨著呼吸割刮著每個人的心。
沒有人能例外!
周羽還在盡最後的努力,他撕心裂肺地喊著:“邱國丈,國後真的就在百姓中央,他們沒有得瘟症啊!邱國丈!”
邱國丈回眸,靜靜看著鬢角青筋暴起的年輕人,道:“你還不懂嗎?國後在或者不在,他們得了瘟症或者沒得瘟症,一切都不重要啊,周大人。”
因為隻有他要不要他們死,而沒有他們應該不應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