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滿目河山空念遠
江晚沒想到這麽一堆大包小包的衣服這麽便宜。才六百多塊，不是都說這裏物價很貴嗎？
“請問……”江晚怯怯地問，“您是不是少加了一個零？”
“沒有啦，”小護士很機靈，解釋道，“我姐姐是這家店的VIP，一年從他們店買好多東西，所以給的折扣特別低，我都是用她的卡買的。”
“哦……”江晚有些將信將疑，她的印象裏僅手裏這條裙子就要好幾千了吧，原來折扣完這麽便宜的嗎？
“看來你們做新聞的平時就是工作忙，逛街也少，現在發現花了不少冤枉錢了吧。”小護士的神色看起來有幾分得意。
“對啊對啊，我們平時可忙了。”江晚點點頭表示讚同，她進到公司後連休息的時間都不夠，哪還有多少機會去逛街。
“嗯，那你休息吧，我先去忙了。”小護士完成任務，連忙撤退。
“好，這次真的很謝謝你哦。”江晚開開心心地把東西收起來，昨天被壓抑的心現下坦然了很多。這個社會上還是好人多嘛。
走廊的另一邊，小護士開始跟陸景行匯報：“全部都是按照你教的話說的，多餘的話一個字沒說！”
“她沒起疑？”
“應該沒吧，我這麽聰明，怎麽可能讓她識破，”小護士有點不滿地說，“話說回來，陸醫生，你可一定要回家幫我問一下我們大大，女主到底死沒死呀，他這幾天一直不更新可把我急死了。”
陸鴻鈞最近沉迷於和網上的一個小姑娘打遊戲，已經斷更好幾天了，他的讀者在他的評論區和微博催了一遍又一遍，他卻絲毫不為所動。
“好，我回家就催他更新。”陸景行在坑陸鴻鈞這方麵也絲毫不手軟。
這一切，江晚當然都不知道。
江晚的開心沒有持續半天，中午的時候，顧銘來了。
顧銘隻身一人，帶著一大束淺碧色的洋桔梗，清雅馨香，花朵上還閃著晶瑩剔透的小水珠。這是江晚最喜歡的花。
“你怎麽來了？”江晚心裏一顫，但還是壓抑了下來。
“網上看到視頻時我覺得那個女生像你，然後打電話去你們公司一問，果然是你，我就來了，”顧銘把花放下，有些焦急的樣子，“你怎麽樣了？”
“已經沒事了，你忙的話可以走了。”江晚淡淡地說。最難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晚晚，我很擔心你，我才剛來，你這是在給我下逐客令嗎？”顧銘俊朗的麵孔上隱隱浮現出一絲不悅。
江晚不是個沒有分寸的人。從前顧銘對她說這些話，她聽著以為是喜歡，隻覺
得自己還不夠優秀，夠不上和他並肩站在一起的資格；現下顧銘有了女朋友且已經求婚了，這些話她聽著隻覺得刺耳。
說著最好聽的話的是他，把她帶入絕望的也是他。
江晚咬了咬牙，冷著臉說：“對。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你回去吧。”
“好，你說什麽是什麽，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我隨叫隨到。”顧銘叮囑完這些，方才匆匆離開。
隻不過短短幾分鍾，江晚好不容易建好的堡壘又坍塌了。
六年的喜歡哪是那麽輕易說放下就放下的呢。縱然現在江晚明白過來這場荒唐的戲，心裏還是沮喪得很。
自己真的做過很多努力啊。
高中時貪玩，知道他要考的大學後意識到要追趕上他的步伐，從此每天早上五點起來背單詞，晚上做數學題做到深夜，如此堅持了將近一年半。
大學努力考到了一所離他很近，還算不錯的大學，他潛心研究，她便不敢造次，專業課門門拔頭籌，和林曉芙創建了學校的第一個電子報社，到現在還在百校訂閱榜的前列。
甚至有一段時間，她以為是自己長得不夠漂亮，身材不夠修長，本來九十多斤的她硬是把自己減到了八十斤，胃整垮了一半。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夠好，才讓他保持著這種忽遠忽近的距離，說著曖昧不明的話，等了這麽多年，始終等不來一個確定的回答。現在想來，自己全錯了。到底是自己傻。
如果真的喜歡，怎麽會忍心看她畢業猶猶豫豫難以抉擇時不說一句話，怎麽會看她跌跌撞撞在這座城市裏摸爬滾打頭破血流時從來沒有出現過。
那時候她年紀小，以為喜歡一個人隻要為他傾盡心力也會換來他的喜歡。可忘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是他想要的，永遠不是他想要的。
傍晚，陸景行進病房時就覺得不對勁。上午時還聽說她正興高采烈地跟小護士們分享各種八卦消息，繪聲繪色地講著她的一些稀奇的采訪經曆，可現在，她坐在床前，呆呆地對著窗外，又陷入了陸景行所見過的低氣壓。
陸景行很快就發現了答案。
江晚眼眶紅紅的，一雙亮閃閃的眼裏有寫不盡的委屈，連聲音都帶了幾分沙啞：“陸醫生，你沒事嗎？”
小姑娘這是嫌自己來的多餘了？陸景行按下心裏的疑問，看著桌上開得正燦爛的花說：“今天又有誰來看你了？”
“你如果不忙，可不可幫我把這花扔了。”江晚低低地說。
陸景行看著花間插著的一張小卡片，心中了然。
“晚晚，早日
康複。顧銘。”淺粉色的卡紙，飄逸瀟灑的字體，揭開了陸景行一直不願去看的答案。
顧銘……陸景行反複咀嚼著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耳熟，卻想不起在哪裏聽過。他索性不去想，隻說：“花有什麽錯。”
“花沒錯，可我就是不想見它。”江晚想起了先前那張照片裏耀眼奪目的紅，隻覺得看到這花就不舒服。且包裝得這麽精致，想來也是花了功夫的。可如果是真的擔心她，怎麽會來得及去做這些浮於表麵的事情呢。
“很難過？”陸景行看著病房外，暮色正濃，房間內映照著晚霞的餘暉，金燦燦一片。
江晚疑惑地看向陸景行，不知道他是在問傷口還是心情。可她兩者都不舒服，就定定地看著他，回答了句：“嗯。”
“有我在，會好的。”陸景行的眼眸望向她，有幾分果決，也有幾分她不懂的神色。
江晚似乎在這雙眼睛裏，捕捉到了滿天晚霞，和她的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