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階夜色涼如水
當天，陸景行真的給江晚發來了邀請，不過不是和生日有關，而是今天晚上鄰市有煙花大會，問她想不想去看。
“不是早就禁止鞭炮煙花了嗎？”江晚記得很清楚，C城這個指令下了好多年了。
“那邊還沒禁，每年初夏就會舉行這個儀式。”
“好呀，來回時間長嗎？”
“八點半開始，你下班，我們一個小時過去剛好。回來也不會太晚。”陸景行的計劃很清晰。
到達觀賞煙花大會的河堤時，才八點。河邊隻有幾個零星散步的人。
“看來我們來早了。”陸景行環顧四周，笑道。
江晚卻很高興，來得早可以找個好位置。且這裏環境是真的美，才到初夏，晚風習習，空氣裏帶著水汽和青草摻雜的清新，還能隱隱聽到草叢裏的蟲鳴。
河堤邊飛舞著幾個亮亮的小光點，江晚有些興奮地拉住陸景行的胳膊：“陸景行，你看你看，河岸邊那是什麽？”
“螢火蟲。”陸景行淺淺笑著。
“哇……”得到確定答案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湊近了些去看，感歎著，“真的是螢火蟲。這裏居然還有螢火蟲，我都好多年沒見過了。”
陸景行感覺今天晚上的江晚像個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對什麽都充滿了好奇，話也比平時多了不少。他喜歡她這麽自在的樣子，不像剛認識那會兒，永遠悶悶的低著腦袋。
煙花如期綻放。
江晚覺得他們挑的位置真好，一朵一朵的煙花就在他們的眼前綻開，照得黑夜恍若白晝。離得這麽近，金色的花朵幾乎占據了大半個夜空。一朵一朵的煙花不斷地綻開，絢麗的流光把漆黑的夜幕分割成無數的小碎片。一道道金色銀色的光線幾乎是從天際劃過。不斷的凋謝，又有不斷的新生。
陸景行和江晚席地坐在河堤邊。他一側頭，剛好能看到小姑娘姣美的側臉。她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在夜色裏也亮晶晶的發著光，像把整個璀璨銀河都收進了眸子裏。
“陸景行，謝謝你。”小姑娘軟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陸景行匆忙收回目光，問：“謝我什麽。”
江晚沒有回答。其實她想謝謝他的有很多很多，比如之前，又比如眼下。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高興的。
煙花一朵一朵地放著，好像不知疲倦似的。旁邊的路人忍不住感歎：“真是稀奇了……”
“砰——”煙花的響聲蓋過了所有聲音。雲朵低低地漂浮著，河堤沿岸的煙花一排一排齊齊開發，流光溢彩，點燃了黑夜。
“晚晚。”陸景行突然開口。
江晚聞聲轉過頭。
“抬頭看。”他看著夜空，簡短地說了三個字。
下一秒，又是一聲禮花燃放的聲音。江晚詫異地抬起頭，夜空上的煙花聚散變化，耀眼的光芒匯集到一起，最後呈現出六個字——晚晚生日快樂。
原來他知道。
周圍很靜，隻有煙花不斷綻放的聲音，和幾個行人路過時的交談聲。
江晚這時才知道，原來今天晚上的漫天璀璨花火，是她一個人的。
陸景行看著小姑娘呆住的樣子，笑著伸手揉了揉她軟軟的長發，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輕聲說：“晚晚，生日快樂。”
江晚想，這可能是她這輩子最難忘的一次生日了。
她本來是對今年的生日不抱什麽希望和幻想的，甚至自己都在刻意去遺忘。可早上林曉芙一個禮物，晚上陸景行一個驚喜，她覺得自己這一年的運勢真的比去年好太多了。
江晚輕輕打開淡藍色的盒子。小盒子裏裝的是一條精巧的鎖骨鏈，項鏈的中間串聯著一道簡單的弧度，像一個淺淺的笑，在黑暗裏泛著瑩瑩的銀白色光澤。
“喜歡嗎？”陸景行問。
“喜歡。”輕柔的風吹拂起她的發絲，小姑娘高興地攏起自己的頭發，“陸景行，你可以幫我戴上看看嘛？”
月光很暗，借著漫天煙火的光亮，陸景行小心翼翼地伸手繞過江晚細膩光滑的脖頸。他離她很近，甚至能聽到她淺淺的呼吸，嗅到她發隙間的甜香氣息。風一直在吹著，發絲纏繞到他的手上，撓得陸景行心裏癢癢的。
“好了。”陸景行鬆了一口氣。剛剛他離她太近，心跳都跟著快了幾拍。
卻不想小姑娘茫然地伸手摸了一下鼻尖，看看天空：“好像下雨了耶……”
誰都沒有想到這場初夏的雨來得這麽急。等陸景行和江晚跑到車上，衣服都被淋濕了大半。
兩個人小心地用紙巾擦拭著頭發和衣服。車內涼颼颼的，江晚覺得冷，但也沒辦法，隻能下意識抱緊了胳膊。
“小心著涼。”陸景行從後座拿過一件外套披到她身上，然後翻看了一下手機的天氣在線，眼神裏滿是憂慮，“要來台風，這次的雨有點大，沒有變小的趨勢。上麵顯示要持續兩天暴雨。”
“台風？暴雨？”江晚緊張了，“這樣下去會不會有洪水。”
“不好說，前兩年這邊刮台風時下了一天半暴雨，山區的好多村莊都淹了。”陸景行說著，發動起車，“是我失策，不管怎麽說，先送你回去。”
雨水很大，雨刮器一遍又一遍
的來回揮動，但車窗下一秒又被雨水覆蓋。車內很靜，隻聽到劈裏啪啦的雨水聲敲打著車頂，還有一首英文歌的旋律，在耳邊來回循環。
陸景行不敢開太快，好在兩市之間相隔不遠，車開了一個多小時，便臨近內環了。
但路過高架橋時卻犯了難。這次雨來得又急又大，城市的排水係統來不及排幹淨，很快便在地勢低窪處積起了深深的雨水。陸景行開著的這輛車底盤很低，根本過不去。
雨越下越大，路燈的光在夜色下顯得那樣微弱。明明家就在不遠處了，卻回不去，這種感覺真糟糕。
陸景行實在沒辦法，想起往回轉附近有一棟小房子，那是陸老爺子很久前置辦的，他前段時間替陸老爺子拿東西，去過那裏一趟。幸好鑰匙還在車上。
於是便調轉車頭，對江晚說：“今天晚上先找個地方住著，明天看看情況再送你回去。”
“咦……”江晚從來沒有夜不歸宿過，臉不禁一熱。
“放心，房間很多。”陸景行不覺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江晚微微低頭，轉念想到這樣今晚就是林曉芙一個人在家了，便跟她發消息：“今天暴雨，我不回去啦。你一個人在家小心。”
林曉芙在家，關好了門窗，正難得愜意地躺在床上，看到江晚發過來的消息，直接忽略掉了前四個字，興奮地說：“哇，我的男女主才牽手呢，你和陸醫生的進度已經這麽快了？小心不要被他吃幹抹淨哦。”
另一邊的江晚，毫無防備地在陸景行麵前點開了語音條……
時間凝固了。
下一秒，她隻想把手機扔出去，或者隔空把林曉芙拖出去打一頓然後把她的嘴縫上……防火防盜防閨蜜，這真是親閨蜜……江晚臉窘到通紅，隻想現在立刻在陸景行麵前消失。
“經常提我？”陸景行的笑意愈發深了。
江晚捂著自己發燒的臉，側著身背對著陸景行，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拚命搖頭：“沒有沒有……”
車停了。
陸景行替江晚解開安全帶，見小姑娘還深陷羞澀懊惱中，不由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下車了，進去吧。”
“嗯？”江晚才發現，車已經在一棟二層小樓前停下了。
“放心，我……”陸景行說到一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今天不會把你……吃幹抹淨的。”
他的時間用詞很巧妙，江晚並沒有發覺。她隻覺得，她真的沒有臉麵再去麵對陸景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