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再相逢
江晚還在看明天早間新聞的錄播稿。近些天接連發生的幾件社會新聞看得她心驚膽戰。
“真可怕……”江晚膽子小，幾件稿子看得她忍不住直搖頭。
“什麽？”杜若白湊上前看了一眼江晚手裏的錄播稿，恍然大悟，“可不是嘛，誰想到現在的犯罪分子手段現在都這麽狡詐了。前些天我先生他們局裏端了一批拐賣婦女的團夥我才知道，他們現在真是無孔不入，防不勝防，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誒？小白姐你家先生是……警察？”江晚回憶著那天跟杜若白同來醫院的中年男子，確實是氣度威嚴不凡。
“嗯。”杜若白簡單略過，沒有過多描述自家先生的職業。
“哦。對呀，真的嚇人……”江晚打開電腦上的視頻又重新看了一遍，“我以後再也不敢一個人去這些娛樂場所了。”
“沒那麽誇張了。不過近期還是小心些好。”杜若白拍拍江晚的肩膀，“好啦，這麽晚了，下班吧。你要去附屬醫院嗎？我正好順路，送你過去。”
“好呀，謝謝小白姐。”江晚果斷利落地收拾好東西，轉頭背上她的小包包。
她到醫院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月朗星稀，涼風習習。陸景行還沒有下班。按說他這個時候已經可以下班了，但做這行的哪有什麽具體的時間點，病人一來，原本的節奏就要變更。
江晚知道陸景行一台手術從五點多忙到現在，還沒來得及吃飯。她在電視台忙完，趕過來時正碰上他手術結束。
她乖乖坐在他科室一角的長椅上，看著陸景行有條不紊地收拾好手邊的東西，脫下白大褂。
江晚想起了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那天晚上她也是坐在這個位置，紅腫著腳踝，全身凍透了，狼狽不堪，隻在心裏祈禱著醫生快點到來。那時的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在未來會和陸景行產生交集。
那天他步履匆匆走進來，用溫熱的手觸碰著她冰冷的腳踝。時間過去這麽久，她千瘡百孔的心髒，終於在他的包紮治療下痊愈。
他一直是個稱職的醫生。
陸景行收拾妥當，牽起江晚的手，笑道：“讓你等這麽久，餓了吧？我們走。”
“不算久。”江晚收回思緒，挽上他的胳膊，和他一道走出去。
從開始到現在，他都沒有讓她等很久。
他熟稔地低頭，在小姑娘額上輕輕一吻：“好，今天晚上想吃什麽？”
“……陸景行，這是在醫院。”小姑娘果然又羞紅了臉，小手輕輕往他身上一捶，不由嗔怒道。
“我知道。”他望著她
，隻一味地笑，“最近新開了家日料店，我聽我哥說還不錯，要不要去嚐嚐？”
“好呀好呀。”她的注意力迅速被轉移，又興高采烈起來。
兩個人一起下了電梯，出了電梯口。江晚蹦蹦跳跳的，不經意間轉頭一瞥，卻在看向急診室的那刻僵住了。
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轉角走過來的是顧銘和他的母親。
江晚是見過顧媽媽的，或者說，在過去的幾年裏她們經常照麵。
她和顧銘以朋友的身份相處了多年，兩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顧媽媽對她一直很關照。甚至臨近高三時，顧銘學習壓力大，胃口不濟，加上學校食堂的菜色委實難以下咽，所以每到晚自習前的飯點，顧媽媽便從學校的小側門送來她做的各種好吃的。這一送就是一個月，而那些加餐，一直是兩人份的。
這些年江晚對顧銘雖然是愛憎交織，但對於顧媽媽，她一直是感念的。
隔著走廊瞧去，顧媽媽的神色實在不太好，呈現出一種病態的黃，她傴僂著身子，被顧銘攙扶著，正慢慢向她和陸景行這個方向走來。
江晚的心髒沒有由來的一緊，她想起顧銘拍的那幾張歲月彌久的照片，握著陸景行的手亦跟著微微一顫。
陸景行察覺到她的異樣，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便明白了大概。他沒有作聲，隻是默默握緊了她因為緊張而顫抖的小手。
“晚晚？”是顧銘的聲音，他走近便發現了她。
“嗯，你好……阿姨好。”江晚客氣地打著招呼，身體卻下意識地往後一退，縮在陸景行身旁。
“小晚好，好久不見了，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顧媽媽熱情地跟她打著招呼，身子顫巍巍地前傾。
“媽，你小心點。”顧銘上前扶住顧媽媽，目光注視著江晚說，“我媽媽最近感覺身體不太舒服，我接她來檢查一下。”
“嗯，好。”江晚一直避著顧銘的視線，轉頭對顧媽媽說，“阿姨您多保重身體。”
“好好好，都是老毛病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小晚也多保重。”顧媽媽活了大半輩子，心裏和明鏡似的。她留神到顧銘失神的樣子，有意想敲打自己兒子，便笑吟吟看向陸景行，問道：“小晚，這是你的……”
江晚一直挽著陸景行，被顧媽媽突然問及，她有點慌，但還是脆聲道：“阿姨，這是我男朋友，陸景行。”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你們好好的，好好地。”顧媽媽重複著，看向江晚的眼神帶了一絲歉疚。
江晚的鼻頭莫名有點酸酸的：“阿姨，您也好好的。”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顧媽媽答應著，不著痕跡地輕輕推了顧銘一下，“我們回病房吧。”
顧銘應聲，抬眼看了一眼陸景行，扶著顧媽媽默然離開。
江晚衝顧媽媽揮揮手，算作告別。她轉頭看陸景行，他亦正定定地望著她，眼神裏有一些她沒見過的色彩。
“景行……你生氣了？”江晚小心地試探著陸景行的。
“說不生氣……是假的。”陸景行的聲音沉沉的。
“對不起……我……景行……”江晚一下慌了，她不知所措地看著陸景行，有幾分哽咽地喃喃道，“從認識你後，我真的沒有聯係過他，一次也沒有……你……你別生氣。”
陸景行的心裏是真的不舒服。
他見不得江晚難過，更見不得江晚因為顧銘難過。他知道要放下一個人不是嘴上說說那麽簡單。就算換作他，也不可能割舍得這麽決絕。
他從來不敢要求江晚在感情上給予他很多。隻是，感情到底是自私的。他說如果自己不嫉妒，是假的。看到江晚膽怯地躲著顧銘，他心裏有點泛酸，甚至這酸還裏摻雜了一點苦澀。
“景行……”她還在低聲喊他。
小姑娘紅通通的眼眶映入眼簾。她的小手還攀在他的胳膊上，一直牢牢的，沒有鬆開。
他是生氣的，但不是生江晚的氣。
陸景行隻是討厭顧銘。他討厭顧銘看向江晚的眼神那麽灼烈，也討厭顧銘對自己的那最後一瞥，深藏著探究和挑釁。他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想法。
江晚見陸景行一直不作聲，以為他在生自己的氣，急得眼淚直打轉。陸景行在她麵前從來沒有流露出一絲不悅，她現下都不知道怎麽去安撫他。
江晚明白陸景行的顧慮和忌憚。她的聲音可憐巴巴：“陸景行，你別生氣……大不了以後我碰到他躲著他走就是了。你一生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陸景行從剛剛的慍怒中收回神思，看江晚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心軟得一塌糊塗，哪還敢生氣。
她每次都是這個樣子，眼淚明明都要藏不住了，卻還是硬撐著。
“晚晚，我不生氣。”他緩聲道。
“騙人，你剛剛明明說你生氣了。”江晚的聲音裏已經帶了一點沙啞，她略一垂頭，兩滴豆大的淚珠便逃竄出她的眼眶，砸落到地麵上。
“我不是生你的氣。”他捕捉到江晚語調裏的一絲絲委屈，抬手撫上她的臉龐，強調著，“晚晚，我從來沒有生過你的氣。”
“真的？”
“真的。”他篤定。
江
晚破涕為笑，慌亂地擦去眼淚：“那就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聽到陸景行說自己生氣時這般六神無主，在看到他麵露不快時這麽小心翼翼。其實他待她一直溫柔，從來沒有對她發過脾氣，她大可以有恃無恐。
很久後她才明白，但凡愛一個人，總會在感情裏變得謹小慎微，不知所措。她那時不知道，是她還沒意識到，她愛他，其實從很早時候就開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