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以色侍人幾時好？
夏蓉蓉的綜藝節目錄製地點在Z省電視台。江晚特地跟杜若白請了兩天假。杜若白批假批得很痛快。雖然他們C城電視台規模大水準高，是同級別中的佼佼者，但畢竟這是市電視台，距離省電視台的規格是有一定差距的。江晚去Z省，就當是變相出差，去觀摩學習了。
高鐵到Z省，不過一個小時，江晚輾轉趕到電視台時，正好下午兩點。
夏蓉蓉給江晚發信息，要小姑娘在演播廳等她。
江晚沒來過這兒，但電視台大廈建築結構相似，她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到了演播廳，江晚突然慶幸自己是幹媒體這行的，又在電視台待了一個多月。不然麵對這星光熠熠的場麵，自己真的很容易像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呀……
那個在展播廳正中間的白衣女子，不就是全國知名主持人肖楠麽？江晚現在也算是半隻腳踏進了主持人這個圈子。但抬頭看看人家的氣場，再低頭看看自己……小姑娘感覺自己遭到了碾壓……
江晚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有點傻，因為她站在演播廳裏，四下打量了一周，都沒有發現夏蓉蓉的身影。
尷尬……這裏又沒有認識的人，她要怎麽辦。
這時候，一個紮馬尾的黑衣服女生衝她招招手：“嘿，你是江晚吧？”
“嗯。”江晚仿若見到了救星，“你是……”
“我是蓉蓉姐的助理，你叫我段段就可以。”段段口齒伶俐，“蓉蓉姐剛剛被導演喊去商量一些節目上的細節問題了，所以才沒在這兒。你如果不介意，我們先在這兒等一會兒。”
“嗯，當然沒問題。”江晚覺得眼前這個小助理人眉眼彎彎，很是隨和親切。
“說起來，我們之前還聽蓉蓉姐提起過你好多次呢。今天才見過真人，可把我好奇壞了。”
“咦？蓉蓉提我？”江晚激動地捂住了小臉。天呐，她竟然被偶像掛在嘴邊？這也太幸福了吧。
“對呀，我們蓉蓉姐很喜歡你啊。而且你上次幫了我們蓉蓉姐那麽大的忙，我們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
“啊……那次……”江晚知道段段指的是宋先生那次，“那是應該的，不用客氣。”
“哪有什麽應該不應該，當時那麽多媒體落井下石，隻有你們家沒摻和，還幫我們澄清真相。”
江晚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隻能害羞地點頭。
“不過你們家最近也有點奇怪……我怎麽感覺和以前的畫風不太一樣了呢？”段段思索著，“我印象裏你們家之前寫的蓉蓉的幾篇報道都挺客觀的，最近我看你們家有個記者寫的，那真
是……你們是要走別的定位嗎？”
“這……”江晚被問住了，隻好如實說，“我已經從那裏離職了。”
“嗯？為什麽？”
“就是你說的這些變化……讓我離開的。”
“哦……”段段似懂非懂，“你離職了還好，就跟他們沒有關係了。最近這家媒體寫的新聞，都在明褒暗貶蓉蓉的演技，弄得蓉蓉很不開心。但她一直沒表現出來……可能是以為你還在那兒的緣故吧。”
江晚抓住了重點：“蓉蓉在因為媒體的評論不開心嗎？”
“那倒不是，這種評論她早見多了，習以為常了。”段段解釋道，“是這次綜藝節目。大家都在盯著蓉蓉的演技看，等著看笑話。偏偏蓉蓉這次抽中的劇本又這麽難……要她一天之內排出來。你說，明天就要錄製了，今天一天，怎麽可能……”
“抽中的劇本是什麽？”
“是沈居安老師之前的電影片段，《北方有佳人》。”
“是講李夫人和漢武帝那個電影？蓉蓉飾演李夫人。”
“對對對。”
“那不是挺好的，蓉蓉的外形很適合呀。”
“這個倒是沒問題。包括蓉蓉排練的前半部分，都沒問題。主要是出在後半部分，李夫人患病，臨終前一直不肯讓漢武帝相見那段……沈老師先前那氣度，實在太強大了，蓉蓉姐有點把握不好度。”
“那段呀……”江晚陷入沉思。
正當這是，夏蓉蓉優雅地踩著小碎步走過來，打招呼道：“晚晚，你來啦。”
“嗯嗯！”小粉絲秒變星星眼。今天的夏蓉蓉真漂亮呀，她第一次麵對麵見夏蓉蓉的古裝扮相，又一次被驚豔到了。
“你要不要來幫我看一下劇本，然後看看我的表演，提提意見？”夏蓉蓉低聲道，“我身邊的人隻會說好，沒有半點實質性建議。”
“我可以嗎？”江晚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雖然她看遍了夏蓉蓉演的戲，但對於這些技巧性的表演，她不過是個外行呀。
“你不要有壓力，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夏蓉蓉說著，便一個眼神示意。段段連忙從捧著的文件裏翻出劇本。
江晚從小在江教授的熏陶下熟知各種文人逸事，這種曆史故事也不陌生。她翻看完劇本，對於故事的走向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隻是沈居安的珠玉在前，後人再怎麽演繹都是模仿，難以超越。如果全然按照老劇本來，沒有絲毫創新，那麽節目出來後一定會被媒體拿來做比較。
“蓉蓉，節目組有規定完全按照給的劇本演嗎？”
“沒說過。”夏
蓉蓉搜索著記憶，“不過先前的一期，大家都是完全按照劇本內容走的。”
“可是沒規定……就是說還有可以自我創新的成分……”
“是吧，可這是曆史故事，要怎麽創新呢？”
而且，這還是要在不影響其他演員的表演的前提下。
江晚沒有作聲，她細細回憶著這段曆史中的每一個細節，揣摩著李夫人對漢武帝的感情，內心的想法漸漸明晰……
隔天便是節目的正式錄製。夏蓉蓉熬到十二點，和江晚對完了所有的細節，心裏逐漸有底了。沒辦法，這次沒有表演老師來指導，所有演員都是自己琢磨。
下午正式錄製時，江晚和夏蓉蓉的一個粉絲被安排在了演播廳的大眾評審區。她的正前方區域，就是五個專家評審，無一不是影視圈的老資曆。
江晚第一次見到這麽多演員，內心不免有些激動和忐忑。她按捺住自己的興奮，佯裝鎮定地看向舞台。
戲劇的開篇，是李夫人與武帝的初見。夏蓉蓉以一曲歌舞登台。她本就有舞蹈功底，如今揮舞著水袖，動作行雲流水，身姿曼妙絕倫，美目顧盼生姿，當真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
而和夏蓉蓉搭檔的是一個叫彭懷瑾的新生代男演員，年齡比夏蓉蓉還小，飾演武帝。不過他的古裝扮相看起來器宇軒昂，倒是很有皇帝的架勢。他端坐在正中央，看著輕歌曼舞，手持著酒杯，眼神微醺中帶了點迷離。
江晚在台下看著，一邊驚豔夏蓉蓉舞姿動人，一邊感歎，沒想到這個叫彭懷瑾的小演員還是蠻有天賦的嘛。
到了第二幕，便是李夫人與武帝的最後一麵了。夏蓉蓉一身素衣，病容憔悴，側臥在床榻上。屏風的另一邊，彭懷瑾徘徊了許久，還是跨過屏風，走到床榻前。
夏蓉蓉連忙以絲巾掩麵，背過身去：“妾身久臥病榻，容貌醜陋，顏色憔悴，不敢汙了陛下的眼睛，還請陛下回吧。”
彭懷瑾麵色哀慟，沉聲道：“朕許久未曾見你，如今來了，你都不肯看朕一眼嗎？”
夏蓉蓉的聲音微微顫抖：“臣妾心裏裝著陛下，無須多看。陛下心裏念著臣妾，臣妾心中感激，但不敢以如此容貌唐突了陛下，還望陛下見諒。”
他滿目淒然地看著她的背影：“你執意如此，朕不強迫你。你好好養病，朕改日再來看你。”
“陛下！”她淒聲道，“還望陛下，念及臣妾一片癡心……臣妾的兄弟家人……望陛下好生善待他們。”
“這是自然，你且寬心養病就是。”他安慰著，拂袖離開。
李夫人的姐姐
登場：“妹妹，你為何執意不見陛下？”
夏蓉蓉眼睛一閉，將江晚修改過的台詞念出來：“我不見他，一是自知時日無多，要利用陛下的憐惜之心，為我一家兄弟求個庇佑；二是……”
在沈居安的版本裏，李夫人是理性的，堅韌的，有謀略的，臥病在床，還是那樣的果敢剛毅，膽識非凡，為自己家族的未來計謀盤算。但沈居安演繹李夫人時，已經年近四十，沉澱下來的氣質是夏蓉蓉這個年齡所沒有的，也是模仿不來的。所以夏蓉蓉和江晚決定，索性將李夫人的形象再刻畫得柔腸百結些。畢竟，曆史上的李夫人，對武帝也應當是有著一腔深情的。
“二是，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能得幾時好？我原來曾天真期許過一輩子的，可如今，怕是不能了。我要他永永遠遠記住我，記住最好的我。我在他心中，要永遠是最美的樣子……我這般樣子，他隻會憎我，厭我。如若那般，不如不見。”
夏蓉蓉一襲素衣，輕抿著嘴唇，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清淚劃過臉頰。舞台的燈光聚攏到她身周，她被圈在小小的光亮裏，周邊是無盡的黑暗。光圈慢慢縮小，越來越小，最終，她被完全淹沒在黑暗中。
寂靜幾秒鍾後，觀眾席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江晚側頭，看到身邊小粉絲眸子中微微閃動的淚光，她知道無論結果如何，這場演出是成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