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孤獨和絕望

  學校附近。


  一間咖啡館包房裏，一個在說一個在聽。


  慕容雪不是喜歡說話的人，這些年有太多太多的心事，她一直憋在心裏無從傾訴。


  畢竟……


  她自認為，自己是全世界唯一的超能者，是個跟別人不一樣的怪胎，這種事怎麽可能說出去？她極力隱藏自身能力，就是害怕被抓去做研究，變成實驗室裏的小白鼠。


  現在情況不同了。


  首先，她終於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跟她類似的修煉者。


  不僅有超能者，還有武者。


  其次。


  連殺人這種秘密，都已經被秦軒知道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更何況這麽多年來，很多事憋在心裏無從訴說，是因為她跟別人不一樣，而秦軒跟她是一類人——事實上，憋在心裏並不好受，找到一個合適的傾訴對象，無疑是她所希望的。


  “我不知道父母是誰。”


  接近除夕的金陵，天氣已經很冷了。


  她雙手抱著，熱氣騰騰的咖啡杯，雙目失神的喃喃道：“從出生開始，我就已經患病了，或許……就因為這個，才會被他們拋棄吧……”


  從記事起，她就生活在孤兒院。


  但是！


  因為自幼伴隨的白化病，哪怕是孤兒院裏其他孩子，都把她當成異類。


  沒人跟她玩。


  大家全都嘲笑她。


  她一次次看到其他孤兒，被好心人家領養帶走，對親生父母毫無印象的她，多希望某一天……自己也被人收養啊！

  可惜……


  那麽多可收養的孤兒，誰願意選個有病的？


  慢慢長大了，多年來養成的性格，就是極度自卑、沒安全感。


  “其實我沒那麽聰明。”


  她神情黯然，一臉自嘲的笑：“你能理解一個，從小被人用異樣眼光看待，沒有一個朋友的孩子，內心是怎樣的嗎？自卑、孤獨、沒有安全感，同時還希望被人注意。我不是天才，所以我拚了命的努力——我有病，我沒有父母，我一無是處，總要有些有點吧？別人在玩我在學習，別人睡覺我在學習……”


  她是金陵理工大學計算機係教授，是因為她所擁有的正好適合的能力？


  不！

  或者說，這僅僅隻是一方麵。


  這種超能力僅僅是，對計算機做到絕對控製，類似於黑客。


  要想成為計算機係專家，是需要大量專業知識的，這跟超能力毫無關係。


  是的。


  她為此付出了超乎想象的努力！

  “我想有個家……”


  她盯著咖啡杯裏，慢慢升騰的熱氣，喃喃道：“我談過幾個男朋友，每一個我都傾注了感情，我想結婚……真的，我特別想要一個家，可是……”


  從小沒見過父母，從小被其他小朋友嘲笑、孤立，對別人而言很平常的‘家’字，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夢！

  隻可惜……


  她談過的幾個男朋友，最終都沒有走到一起。


  有一些，單純隻是為了玩玩，也有是真心誠意跟她在一起，但是當最後談婚論嫁時，當對方以及對方的家人，知道她有白化病時，都變成一場泡影。


  因為沒有幾個男人，以及他們的家人能接受，未來的孩子很可能，遺傳這種先天性疾病。


  基因疾病啊！

  以現代醫學根本不可能治愈！


  一旦患上就會伴隨一生。


  聽著她的講述，秦軒心裏暗暗歎息。


  她這一生……


  確實，太難了！


  在他那些女徒弟裏麵，也有一些遇到艱難挫折的，還有麵對重大疾病的：比如秦星妍，就長期受重病折磨，比如陸雪淩家境困難，但她們的問題都來自，單純的某一個方麵。


  秦星妍有深愛著她，為了給她治病傾家蕩產的父母。


  陸雪淩以前的家庭很和睦，盡管母親重病卻很愛她。


  哪怕是，因為私生女的身份，被家族拋棄的羅素，但至少……羅家對她很好吧？


  慕容雪呢？


  被親生父母拋棄！

  在孤兒院長大，又被小夥伴孤立、嘲笑。


  從小患病至今的她，更是被一個又一個男友，在最後關頭拋棄。


  她這半生……


  都在被拋棄中度過啊！

  二十多歲的名牌大學教授，在這光鮮亮麗的名頭下，隱藏著一個最可憐，且無處安放的靈魂——這，就是她的寫照。


  “對不起……”


  秦軒歎了口氣，喃喃道：“我是醫生，可……治不了你的病。”


  人類區分於低等動物，其中一個特質就是憐憫心。


  身為醫生，秦軒對弱者的同情，通常比一般人更多。


  何況……


  他隻是十來歲時，父母偽裝出離世假象，他就已經覺得日子難過，反觀慕容雪呢？


  不記事之前就被遺棄！

  最重要的是，秦軒至少身體健康，有街坊鄰居經常照應，還有韓闖這個好朋友。


  她呢？


  自幼患有基因疾病，從小生活在孤兒院，被同齡人孤立。


  這樣的經曆……


  秦軒沒法想象，是怎樣的煎熬！

  被父母遺棄這種事，他根本沒辦法幫忙，但是疾病……


  她的自卑，她從小一直被孤立，跟父母遺棄沒關係，而是因為白化病。


  作為醫生的秦軒，當然想治好她的病。


  隻是……


  很可惜，他治不好！


  他能治愈任何一種癌症，還治愈過很多同級別絕症，卻不表示他無所不能。


  正如，對孟老爺子的大限已至，他根本沒辦法根治一樣，對於慕容雪的白化病，他同樣束手無策。


  何為白化病？

  秦軒曾是醫科大學高材生，對常見疾病致病機製很清楚：所謂白化病，是因為酪氨酸酶缺乏或功能減退，導致人體無法合成黑色素，而導致的一種疾病。


  這種源自基因缺陷，導致某種酶的缺失……他根本沒法治好吧？

  平時，他用來治病的幾種超能，在所有基因型疾病麵前，都沒有用武之地。


  修正基因？


  現代醫學做不到。


  超能力做不到。


  此外……以他現在的認知高度，沒有任何能力能做到！


  嘎！

  聽到他的話，看到他眼神中的無力和黯然，慕容雪神情明顯凝滯了。


  她不傻。


  怎會看不出他真想幫她，卻因為無能為力而難過？

  “你……為什麽要幫我？”她呐呐問道。


  沒道理！

  不合邏輯！


  他們倆認識才多久？


  說起來，總共也才見過兩次，而且關係非常不融洽，甚至可以說是敵視。


  哪怕是她敵視秦軒，秦軒一開始沒敵視她，可是……當她敵視對方的同時，對方難道會以德報怨？至少，也該對她沒有好印象，有什麽理由釋放善意？

  除非……


  “你……是不是想泡我？”不等秦軒說話，她突然來了一句。


  噗！

  秦軒剛喝了口咖啡，直接失控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