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先來一步
翌日,趕在日落之前,風塵仆仆的北邑大軍終於抵達了朦城。
不僅襄離解脫似的鬆了口氣,覺得一下子渾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幹淨了,把自己如一塊抹布一樣甩在了城門口。
她也顧及不上什麽行動間嫵媚優雅的身姿了,自暴自棄的喘著氣,扇著風,像是一條被曝屍的鹹魚。
好在此時也沒人注意的到她,因為從上到下都因為這場趕路而疲憊不已,比打了好幾天的仗都累。
“可……可算到了……”雲翼一路上都在戰舟上全神貫注的駕駛著,帶領隊伍前進的方向。此時一下地,兩條腿匍一充血,就酸麻得獻血讓他撲倒在地。
好在他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扶著路邊的大樹,挽救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將領形象。
“咳咳.……”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幹咳了兩聲,用腳踢了踢癱軟在身側的兩個士卒,示意他們站起來。
“去去,站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下帖邀戰,要是對麵不應,那就是決定當縮頭烏龜了咱麽也不用跟他們客氣。”
兩個士卒剛才坐下喘口氣,屁股就跟長在地上一樣,拔都拔不起來。被催促著站起來的時候,心裏是一千個一萬個的不願意。
可是就是不願意,他們也得起來.……
一時之間,兩個人臉上的表情活生生的詮釋了什麽叫做被逼良為娼。
邁著顫顫巍巍的小碎步,二人前去叩門。兩邊門環各自扣了三下,又用那有氣無力的聲音嚎出了一段請戰辭。
請戰辭來自北邑國中名士,寫的那叫一個慷慨激昂、擲地有聲,分明是一個字不沾髒,卻把對方從去世幾百年的先祖到尚且沒見影子的子孫後代都罵了個遍。
無非就是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縮頭烏龜隻能生出來縮頭烏龜,看你現在這副沒膽的模樣,料定祖上十八代也不是什麽英雄人物,保不齊是靠著裙帶關係爬上去的……再說子孫後代,估計也出息不到哪裏去,不過有這樣的父祖,也是情有可原啊.……
這段話可謂是徹頭徹尾的發揮了文人罵人不吐髒字的本事,饒是泥人都能給氣出三分血性。
奈何兩個士卒實在是有心無力,扯著公鴨嗓把這段話說的七零八落,跌了不止一個兩個檔次。
襄離聽的默默捂臉,本來就明嘲暗諷的一段話,又這般不嚴肅的被喊出來,估計是個人聽到都要氣炸了。
可是裏頭的人卻好像是立地成佛了一般,裝聾作啞的十分徹底。兩個士卒扯著嗓子叫了半天,都不見有人出來嗬斥回複,一時間隻覺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卡在腰間,十分噎人。
襄離伸出手來擋著從頭頂落下的陽光,向著城門處看去。
朦城兩個大字刻在朱底鑲金的匾額上,一筆一畫都昭顯出它曾經金碧輝煌的光榮曆史。
城頭垂下的旗子色彩並不繁複,上頭勾勒著的也不是幽國的九頭蛇圖騰。旗杆上挑著蒼青一色,鷹隼的輪廓滿含淩厲,幾乎要掙脫旗子的束縛翱翔天際。
“這是什麽?”
襄離歪了歪頭,抬手指著城頭上的旗子問道。
“什麽?”微巳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去,不由得一怔。
城頭上插著的是北邑的軍旗,這上頭用墨線勾勒出來的是北邑的蒼鷹。這旗子並不常用,代表的意義卻非凡……
“城頭見此旗,便是畫地為國土……”微巳神色凝重了起來,“換句話說.……我們來的晚了,恐怕已經有人提前占領了此地。”
這回驚訝的便成了襄離,她霍地從地上站起來,好像剛才那軟腳蝦一樣,叫嚷著自己沒骨頭的人忽然身殘誌堅的在腿上打上了鐵板,繼而健步如飛。
“不是吧??!”她不可置信的說道,“我們已經夠快了,這一路上都沒怎麽歇息過,怎麽就叫別人捷足先登了?”
“或許還有別的隊伍離此處更近一些。”秋屏聽聞這邊的動靜,也注意到了城頭上已然換掉的旗子。她也是心中一沉,可是身為主將卻不能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在外。
三天過去,距離規定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再前往下一個城恐怕有些力不從心。更何況現在她手下的人已經十分疲累,人人都繃著一根弦,硬撐著一口氣,隻等著一鼓作氣的攻城略地,在軍法的麵前有活路。
從見到朦城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們的一口氣已經散的七七八八。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恐怕他們已經沒有心力再經曆一次長途跋涉,更何況這一次.……她也不能保證她能按時趕到,有足夠的把握把城池拿下。
他們都是那麽的信任她,那麽多的人把性命交給她.……
秋屏第一次感到一呼百應威風凜凜的背後,其實是沉重不堪的負擔。人人看到的都是表麵的光鮮亮麗,卻見不到她深陷泥底的雙足和繃緊到卡啦作響的骨骼。
秀美的柳葉眉揉皺,就算她再怎麽穩重,能夠保持著自己不會先行慌亂,可是那細微變化的表情和漸漸握緊的拳頭卻沒有逃過雲翼的眼睛。
“我才不信有人比我們離得更近!”雲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因為他早就打聽過附近的駐點,沒有人比他們離得近。
“最近的軍隊除了我們,就剩下那幾個老勳貴帶著的人.……”他不屑的撇撇嘴,好像是譏諷一樣的說道,“那幾個叔叔伯伯我可是知道的,這輩子哪上過幾次正經戰場,十幾年安逸度日,肚子上的肥肉都能熬鍋油,要他們這麽不要命的趕路,我相信他們更願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著陛下的大腿痛哭自己勞苦功高忠心耿耿。”
“你的意思難道是說這是幽國人用的奸計,試圖讓我們以為是自己人占領了此處,然後自行避退?”襄離十分上道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