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我是主角我不能死
又是如同紅蓮城歸來那般睡著,四肢百骸沒有一處可以挪動,就好像硬生生把她束縛在了這個軀殼裏。
不過與之前大相徑庭的是,她這回是可以“看”的。
這感覺詭異的很,襄離隻覺得是自己的眼珠子離了眶,飄飄忽忽來了半空,卻是在方圓之地挪不動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足夠了。
目光先掃視了一圈自己,差點把這眶外的眼珠子都給滾出去。她這是……死啦?
一尾窄舟恍如竹葉纖細,中間卻是挖成中空,裏麵鋪滿了鮮花。
鮮花上躺著一名白衣白裙的女子,長得跟她自己一模一樣。女子像是睡得沉,墮入了什麽美夢,嘴角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睡態恬靜而美好。她的雙手交疊放在小-腹,烏黑的發絲未曾盤起,隻是枕在身-下蜿蜒成溪。
隻是她的胸口不再會起伏,脈搏失去了搏動,無知無覺無感無識,隻是個“安詳”一些的死人罷了。
襄離心裏急得不行,她怎麽就這麽死了?什麽感覺還沒有,還沒來得及痛苦掙紮一下竟然就這麽死了,這也太倉促了吧!哦……倒不是說省略這痛苦的過程不人道,而是說……而是說好歹讓她有一個從生到死的過程啊!
分明上一刻還在執著於理想來個寧死不屈,下一刻就報應似的駕鶴西去,連個招呼都不打的。
她還有好多話沒有跟微巳說,她舍不得微巳……她怎麽能就這麽死了呢??!
剛才一時熱血上頭糊了心,滿腦子都是慷慨就義舍生忘死,如今細細想來卻是滿滿的不舍……哪怕是死於病痛那也該是有人在病榻前握著她的手低語切切、柔聲安慰,也該了了心中的遺憾,說點以前沒說過的話,做點以前沒做過的事,吃點以往沒吃過的東西……苟延殘喘間賺足熱淚,又在情人悲痛的目光中溘然長逝。
而不是就這麽嘎嘣一下沒了!
她這時候才念起“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好處,可惜世上似乎是沒有後悔藥的。
大概是她命太好了,連老天都厚待幾分,說是要死便忙不迭的成全,片刻也不帶耽誤的,唯恐誤了良辰吉日。
小舟載著女子悠悠飄著,似乎是行在一處寬闊的湖麵上,四周滿是濃霧,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知道要飄到什麽時候去。
襄離又是懊恨又是悵惘,望著這湖麵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徹底消散。百無聊賴時,她便審視起自己來了。這船的形狀古怪,水葬的形式更是古怪……鮫人死後隻需要將屍身拋回大海,便算是落葉歸根,幹什麽要多此一舉?
罷了,也許是微巳不舍得看到自己的身體變成浪花泡沫吧。
想到他該是用如何的心情目送自己離開,襄離就一陣心如刀絞……他是親眼看著她死去的,為她入殮換上白衣,又……
等等!換上白衣!襄離猛然間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目光所及之處的確是一條白裙,然而這裙子卻不是穿在她身上的,就隻有可能是別人換的……這人非微巳莫屬,可是這樣的白衣定然是要從裏到外都換的,那豈不是……
襄離氣的直瞪眼,活著的時候都不曾有這待遇!
一雙目光鉤子似的掛在領口,試圖從衣襟裏露出的幾點肌膚裏找出一些可疑的痕跡……不不不,你在想什麽呢襄離,微巳不是那種人!
正自天馬行空的亂想間,那平闊的湖水已然換了個場景,變成了湍急的河流。
隻是這河流十分特別,裏麵流淌的是星辰。大大小小的光點緩緩流動,那是星子與星塵交織在一起,緩緩的走完屬於自己的旅程。小船就這樣行在星河之上,被那流動的星子簇擁著,去往一個未知的地方。
那是星辰的歸宿,也是明月的故鄉,一道拱門矗立在星河遙遠的盡頭。門內有柔和的光暈透出來,看上去便如同母親一般溫柔可親,隻站在那裏用手蹭了蹭圍裙招了招手,喊道,“快回來吃飯了。”
誰不憧憬一個這樣的懷抱呢?於是那小船便奔著她的懷抱而去。
可是奔到一半,被劫船了。那人囂張的很,徒步涉水,拖走小船,連人帶物一起打包,端的是好胃口。
襄離唯一能動的眼神怒視著對方,卻是猛地驚的瞳孔巨震。
天神……臨淵?她並不曾見過天神臨淵,可是從隻言片語中也可以揣測他是怎樣的人物。
如今這麽一見,她便可以篤定,這是天神臨淵。
天神……聽上去何等泛義廣闊的神明,自古山神管山,水神管水,司花草的管花草,弄姻緣的搞姻緣……這個天……又是怎麽個管法?日升月落自有其秩序,用不到人來維護……難不成天神就是天天在天上放雲的?
別說,那一朵朵白雲還真的有些像是溫馴的綿羊,牧雲似乎也是浪漫極了。
可是顯然天神既然地位尊崇,為諸神之首,那便肯定不是這麽沒有牌麵的日常工作。日月星辰去了日月,不是還剩下星辰?可是這星辰可不是用來襯托月亮的存在,臨淵掌管的是屬於人的命星。
每一個人的存在都好似是一顆星星,有的大有的小,彼此之間互相影響著,卻又在朝著一個方向而去。從生到死,或有停頓,或有渦流,但是起點與終點卻是不變的。
臨淵的工作便是把這些星星弄到正常的軌道上來,讓它們按照原有的路線流動,不要跳脫出這條長河,也不要導致旁的星星的紊亂。撥亂反正,不外如是。
換句話說,他掌管的,是命運。天命不可違,世人往往如此說。當然了,常說的老天爺啊,你為什麽這麽對待我,常常也是在罵他。
這樣的一個人,須得冷漠才能公正,須得無情才能守住本心。所以他得是不苟言笑的、不近人情的、心硬如鐵的。匍一見麵就該跪在他腳下不敢直視,這才是他給人的感覺。
可是眼前這人顯然不是!
他抓著劫來的船的船舷,眼神迷茫又掙紮,好似自己做了什麽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一樣。
衣擺濕了大片,發絲也是淩亂的,月華打在身上投映一身冷光,他顯得狼狽而倉皇。
他方才……方才不顧一切的跑到河裏……撈了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