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骨
第145章 骨
光線太暗了,以至於她完全沒注意到,那條路的一側有一大片被攔起來的海域,堤壩很高,靠近海麵的一些角落,隱約可見森森白骨,骨頭上還掛著沒啃完的零星碎肉……
“大少爺。”
守門人恭敬的喚著,轉身幫忙推開房門。
男人沒急著進去,問道:“她今天做了什麽?”
“正常三頓,看書,還有……”守門人想了想,為避免麻煩,隱瞞了下樓散步的小事,“慕小姐不能開口說話,所以整體來說挺安靜的,也沒做什麽特別的事。”
“不能說話?”男人十分意外地皺起眉。
守門人將聽來的解釋複述了一遍。
麵具後方的臉頓時浮起若有所思的表情。
傷了喉嚨嗎?他還以為……她是不願意跟自己說話。
走進房間,迎麵飄來淡淡的水汽。
男人來到浴室門口,嘩嘩地水聲不絕於耳,玻璃門上已經籠罩了一層濃濃地霧氣。
修長的手指按住門把手,又遲疑著收回。
他轉身走開兩步,猛地一頓,又回頭闖了進去。
呯!
熱氣一下子往外散開,茫茫白霧中完全不見女人的蹤影,隻有嘩嘩的流水以及滿地的餐具。
黝黑的眼眸霎時陰雲密布,沉得似要滴出墨汁。
“把所有人叫進來!”
沒一會兒,那個與慕汐接觸過的小女傭就什麽都招了。
“我、我隻是陪她下去走了走,我沒說什麽……嗚嗚……”
“少爺,這是從垃圾桶裏撿到的。”
男人看向桌麵,破碎的紙張重新拚湊出完整的對話。
心思昭然若揭。
他謔地站起身,交代道:“分頭出去找,碼頭和出島的路。”頓了頓,又道,“還有機場!”
“是!”
寂靜的夜晚,整座島嶼卻喧鬧起來,處處燈火通明。
然而兩個小時過去了,依然毫無音訊。
獵獵海風中,男人聽著對講機那頭傳來的匯報,閉上略為疲憊的雙眼。
突然,他想起什麽,一絲慌亂劃過眸底。
“開車,去鯊魚池!”
“呼……呼……”
慕汐走得很吃力,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路。
就算出島的路再怎麽崎嶇,好歹也是能夠開車的,怎麽走了半天還是這麽的狹窄,更別提這坑坑窪窪的,普通人出趟島也太艱難了吧。
“啊!”
腳底下忽地一個打滑,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作為支撐的手掌立刻傳來一陣陣刺痛。
慕汐咬了咬牙,屏息聆聽。
四周靜悄悄地,沒有任何追來的預兆。
她籲了口氣,決定稍作休息。
打開手電筒,照出傷口。
一縷鮮紅沁出,順著掌紋滑落。
還挺深……
慕汐下意識低頭去看,是什麽石頭這麽鋒利,可入眼的東西,令她愣住了。
踉踉蹌蹌的爬起身,晃動著光圈照亮附近的地麵。
全是骨頭。
雖說看起來像是各種魚類,但這麽厚厚的一大片,實在叫人有點心頭發毛。
肯定是走錯了。
慕汐急急忙忙的想往回趕,這一急,一腳踩上了一個光滑的凸起物,整個人重心不穩,後仰著栽下了土坡。
一陣天旋地轉後,咚地一聲,鹹澀的冷水從四麵八方包圍過來。
她是會遊泳的,落水倒是不怕,當即本能的閉住口鼻,等稍稍適應後,揮動著手臂壓水上浮。
可也僅僅是能浮起來而已,吃水後的衣服變得格外重,拽著她直往下沉,更是限製了她的行動,使得本就不太精湛的泳技更加拙劣。
按理說,礁石這邊不會太深,可無論她怎麽努力,腳尖居然挨不到一點底部。
沉沉浮浮間,力氣漸漸用盡。
突然,小腿被什麽東西撞擊了下。
恰巧,遠處的燈塔照射過來,模糊的視線內,起伏的水麵多了一兩道三角形的黑影,而遠處,似乎還有更多。
“別惹怒我,否則,我會讓養在後麵那片海域裏的鯊魚,也嚐嚐你的滋味!”
鯊魚……
原來殷家真的養了鯊魚!
遇到這種情況,人本能的想要高聲呼救。
饒是慕汐還算冷靜,也慌得忘了身在何處,一張嘴,海水咕嚕咕嚕直灌,身不由己地往下墜去。
而在這時,不知是燈塔的光更近了還是什麽緣故,海水忽然變得明亮起來,略為刺眼的光折射開,黑夜一下子變成了白天。
可這樣一來,恐懼頓時加倍。
一條條中等體型的鯊魚靈活的擺動著身體,齜牙咧嘴地衝著她遊來。
不過幾乎同一時間,一張張巨大的網落下,搜捕著這些鯊魚。
刹那間,攪得海水越發渾濁,而她的意識也越發模糊。
再怎麽準確,總有漏網之魚。
其中一條,嗅準了慕汐身上傳來的血腥氣,躲開層層圍堵,朝著獵物猛撲過去。
她望著逼近的利齒,無力地眨了下酸澀的雙眼。
終究要死的,隻可惜,連個全屍都留不住。
不過也好,屍體保存得再好,也不可能好看,不如一了百了。
這次的赴死和上回不一樣,多多少少她是有些不甘心的。
但不甘心又能如何……
咚!
重物落水的聲音。
巨大的水花在眼前炸開。
不斷上湧的氣泡中,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背對著她,毫不猶豫地將一條胳膊送進鯊魚張開的嘴巴裏,另一隻手舉起軍用刀,利落揮下。
鋒利的刀刃,直接刺穿了頭骨,一大團鮮血蔓延開。
一時間,竟分不清是鯊魚的,還是這個男人的。
慕汐伸出手,蒼白的嘴唇開合,勾起一抹甜美的笑靨。
“邵……遲邵……”
原來人在臨死的時候,真的能看見心裏麵最希翼的景象。
遲邵來救她了。
來帶她走。
從此以後,他們不會再分開。
“怎麽樣?”
突然響起的低啞嗓音,嚇了李醫生一跳。
他抬頭望去,視線從打著繃帶的左手移向那張看不出神情的麵具。
“咳,沒什麽外傷,但受到不小的驚嚇,加上原本一些鬱氣的積壓,病人恐怕要燒上一整晚,不過她的身體狀況真的不太好,得好好調養一下,否則這樣下去,恐怕……”
“恐怕怎麽樣?”
李醫生小心翼翼地措著辭:“心病太重,容易想不開啊。”